我將沈灏舟捧成一線流量後,他把我踢出了他的工作室。
他說:「蘇晩,你能力這麼強,去哪都能吃的開。」
「但你妹妹不一樣,她剛回國,沒有人脈,能依靠的隻有我了。
「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賠償條件,但為了避免琳琳誤會,我希望我們兩清後能形同陌路、毫無瓜葛。」
我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陪他走過那樣多籍籍無名的日日夜夜,終於一起到達頂峰。
現在他跟我說,他要解僱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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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一天被沈灏舟踢出他的工作室的。
沒有徵兆、沒有預告、沒有原因。
沈灏舟坐在辦公桌後,跟我說:「蘇晩,對不起。」
我看了一下工作室的其它人,人人都收回視線假裝在忙手裡其它的事情,但表情卻一點都不驚訝。
我在那一瞬間了然,對於「我要被踢出沈灏舟工作室」這件事,我想我應該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其實之前也有預兆。
比如蘇琳琳發的回國的朋友圈,比如沈灏舟長時間接電話時眉眼間溫柔的笑意,以及視線不小心瞥到我時一瞬間的心虛和慌張。
還有他突然不再配合的活動,以及對我給他安排的行程越來越多的不滿:
「這個公益活動為什麼給我接?我現在已經不需要用這些活動來拉路人好感度,而且關注度這麼低,除了粉絲誰會在意?」
「這個牌子客單價這麼 low,如果接了我後續怎麼接國際大牌的代言和推廣,人家會不會覺得我的身價就隻配接一些這麼 low 的牌子。」
「這個本子的男主人設我不喜歡,而且這不是大女主本子嗎?給肖凌做配?我和她的咖位目前平起平坐,為什麼我還要給她做配?」
盡管我耐心的和他解釋這個公益活動是圈內一個大佬組織的,參加這個活動可以拉近和這個大佬的關系,留個好印象,他在資源這塊比較說得上話;
那個客單價低的牌子雖然單價不高,但人家國民度廣,他流量爆發後需要承接一些國民度高的牌子打開路人市場,加深路人印象,各大商超、便利店、路牌廣告鋪陳出去,會給人一種他是不是爆火了,怎麼哪裡都是他的感覺;
又比如他和肖凌的市場評級目前雖然平起平坐,但肖凌是童星出道,國民度廣不說,演技功底還非常扎實,和她搭檔的男演員在劇播出後都能上一個 level,再說這個本子的男主形象痴情隱忍又強大,雖然是女主的工具人,但可以幫他迅速積累戰鬥力強、消費能力高且S心塌地的女友粉。
我解釋這麼多,他最後也隻是不耐煩的看著我,蹙眉說:「蘇晩,你這都是以前的老思想了,我現在流量在圈內算是斷層第一,不趁這個時機和同齡明星拉開差距奠定自己的一哥地位,娛樂圈日新月異,等下面的人追上來,我再想抬高自己的身價和地位就晚了。」
我忍不住蹙眉看他。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這樣傲慢與偏見的思想對於一個還沒站穩腳跟的流量來說,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而他以前根本不是這樣眼高於頂和傲慢的人。
那天我和他的交談不歡而散。
當晚我刷到他和工作室其它工作人員一起聚餐的照片。
沒有我。
沒有人通知我。
他們在照片上笑的很開心,一副慶功的模樣,可沒有人通知我這個一手將沈灏舟工作室組織起來的人。
其實當時我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在圈裡摸爬打滾這些年,要是這點第六感都沒有,我和沈灏舟早不知道被人吞吃入腹多少遍了,甚至連骨頭都不會被人吐出來。
可沈灏舟沒給我多少反應的時間,因為沒幾天他就直接找到我,跟我說我被解僱了。
解僱。
多麼好笑的一個詞啊。
沈灏舟剛出道時,連一個助理都沒有,那時候是我一個人,跑東跑西陪笑喝酒低聲下氣的給他談資源,是我關注無數美妝博主用自己的臉練手,學會怎麼給他在通告前化妝,是我一個人,擔當公關、宣傳、造型化妝師、法務財務,甚至後期他開始起色但我們還請不起司機和保鏢的時候,也是我時時不離左右的保護他。
當年他被經紀公司壓榨,是我破釜沉舟,賣了老家的房,籌錢給他付違約金,在他茫然的時候,我堅定的看著他,說:「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沈灏舟,你一定可以的。」
我為他組建個人工作室,成了他一個人的經紀人。
甚至導致他爆火的這個角色,也是我熬夜看了原著十幾遍,最後寫了上萬字的角色分析寄給制片和原作者,為他爭取來的。
我們一起分享過八塊錢一份的盒飯,一起遭受過無數不公平的踩高捧低,一起睡過公園長椅,一起茫然無措又一次次的振作崛起……
我陪他走過那樣多籍籍無名的日日夜夜。
現在他跟我說,他要解僱我。
因為實在太過好笑和諷刺,在沈灏舟說出來後,我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不敢看我,隻是不停地跟我說:
「蘇晩,你能力這麼強,去哪都能吃的開。」
「但你妹妹不一樣,她剛回國,沒有人脈,能依靠的隻有我了。」
「你要是不甘心,我認識一個三線明星,可以試著幫你問問能不能去當他的經紀人。」
「你還想要什麼補償,隻要在能力範圍內,我一定答應你。」
我這才知道,盡管理念不和,他也不至於和我解除合同,他是想讓我給我的妹妹蘇琳琳騰位置。
2
蘇琳琳,我大伯家的女兒。
說起來,我家和我大伯家,有很深的淵源。
當年我爺爺去世後,給我爸和我大伯留了價值相等的遺產,隻不過一份是實業一份是現金。
我大伯是兄長,所以先選,他選了繼承我爺爺的事業,因為人脈資源都是現成的。
我爸爸拿了一筆錢自己出去創業。
改革開放,商機就像雨後的春筍一樣,隻待節節高,尤其是港風對內地的影響,人人都被熒幕上的明星深深吸引,瓊瑤的電視劇播出後,社會風潮更是將文藝文化推向一個很高的位置。
我爸爸去香港待了數月,回來後趁風頭成立了一個文娛公司,開始承接商娛文演活動。
那時候幹這個的還很少,幾乎是踩著風頭一帆風順。
可我大伯那邊就不一樣了,棉紡廠由盛轉衰,大規模的下崗潮讓原本穩固的「鐵飯碗」入不敷出,我大伯經營不善,被迫關廠,不僅破產還欠了巨額的欠債。
走ṭúⁿ投無路之下,他來投奔我爸爸。
那時候我爸爸的文娛公司已經做的很大,我大伯過來,他也樂的多個助手,他對人向來沒有防備,五年之後,他被我大伯帶人踢出公司,還因為稅務問題背鍋要去做二十多年的牢。
當然,我知道這些是因為後來我媽媽每天都會在我面前咬牙切齒的說:「蘇晩,人心隔肚皮,你大伯一家如此沒有感恩之心,壞事做絕,以後一定會遭報應的。」
他們一家遭沒遭報應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每次回鄉祭祖的時候,我大伯一家光鮮亮麗,被鎮長前擁後簇,好不春風得意。
而我媽媽靠著工廠流水線一個娃娃兩塊錢的提成做的不到三十歲視線就不怎麼好,我和她生活拮據窘迫,一個月連幾百塊錢都攢不下來,還要靠我媽媽娘家接濟。
我第一次看見蘇琳琳,是八歲那年,那時候大伯一家回鄉祭祖,這種陣仗當然是他們一家出風頭的時候,他們宴請所有的鄉親們吃飯。
我拿著方便袋,穿梭在席上,打包那些整雞、豬肘、紅燒肉、糖角蜜,這些菜夠我和我媽媽吃好久,省下的錢或許冬天可以多買一點炭,讓我媽媽不至於每次不到冬天,雙手就生出厚厚的凍瘡。
直到我看見蘇琳琳,她戴著蝴蝶結,穿著公主裙,還有白色的蕾絲襪和黑色的漆皮珍珠小皮鞋,那樣粉裝玉琢,她目光嫌棄鄙夷的看著我,指著我跟身邊的人說:「小偷——」
我惡狠狠的瞪著她:「我才不是小偷。」
本來這種村席吃不完打包就很正常,她卻一副正義凜然,高高在上的模樣指著我跟身邊的人說:「小偷——」
她稚聲稚氣的說:「我爸爸說你爸爸坐牢,是個勞改犯,你們一家都是窮鬼,是我們家的窮親戚,勞改犯和窮鬼生個小偷,天經地義。」
我咬咬牙,撲了上去。
等大人發現的時候,我們已經廝打在一起,她其實隻比我小兩個月,但這種打架我肯定不會輸的,我手上的油糊的她滿身滿臉都是,她潔癖的尖叫的時候,我抓她的頭發,撓她的臉,撕她的小裙子,把她揍的涕淚橫流。
當然最後我被人像個小雞崽子一樣拎到蘇琳琳的面前,讓我給她道歉,我梗著脖子,仇恨的瞪著我那個叫大伯的看起來就養尊處優的男人,說:「我才不會道歉,有本事你打S我好了,你害我爸爸,奪我家產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那時候小孩子氣,周圍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我大伯沉沉看著我,最後皮笑肉不笑的說:「不過小孩子鬥氣,要什麼緊。」
後來第二天我媽媽就失業了,並且很難找到活,我和我媽媽的日子更難過了,不過好在都挺過來了。
而我和蘇琳琳一家的淵源,沈灏舟明明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