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控制不住表情：「我去衛生間一下。」
在衛生間裡，我對著鏡子看到自己蒼白的臉頰，汗打湿了頭發，爬山後有些疲憊，顯得普通萬分。
也許不奔現是對的。
畢竟我看到黎景琛會那麼激動。
但他看到我，也許會很失望。
我洗了把臉，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走出衛生間的瞬間，一個男聲叫嚷嚷：「不喝就不喝！我就算丟衛生間，也不給你！」
「真是晦氣！」
下一秒，我的手上被塞了一杯冰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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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清俊的臉上一臉氣憤，像個炸毛的松鼠。
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卻不是喊「老妹」，而是順勢將冰奶茶放在我手裡。
下一秒，耿逸直接摟住我：「景寧，你別以為這世界上我就非你不可了。我告訴你，除了你，我能選的人還很多呢！」
「妹妹，這是我精心用保溫杯保存的冰奶茶，負重 3 公斤背上山。爬完山後喝一杯，多爽啊！」
耿逸用隻有我能聽清的聲音求我：「耿年年，幫幫我，幫我在她面前撐下場子！」
耿逸面前，一個一米七，腿長膚白的大美女紅唇冷豔，波浪卷發飄揚。
「我自己帶了飲料，不是不喝你的奶茶。」
「百事可樂，你帶的是百事可樂，你從來不喝百事可樂的！到底是誰放你包裡的！」
「是不是上次那個給你點外賣的男的？」」
耿逸連環炮輸出的時候，眼眶還有些紅，聲音哽咽。
「你聽我說——」美女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耿逸說。
「行，你不聽就不聽！我下山了。」美女說。
美女轉身就走。
耿逸急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他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下一秒就拉著我的手：「你走的話我就和她在一起！」
「她追了我三年！今天還追到這座山上！」
果然是我親哥，無恥程度和我不分上下。
美女卻不吃這套，隻是冷笑一聲：「那你以後記得帶妹妹去看下眼科。」
她轉身要走的瞬間，餘光卻瞥到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下一刻要走的腳步生生轉了個彎。
「你不是想知道誰給我點的外賣嗎？我告訴你，就是他！」
美女指著黎景琛。
下一秒，踮腳摸了摸黎景琛的頭，又捏了捏他的臉。
親昵地靠在黎景琛的肩頭。
我感覺耿逸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下一個男朋友，就是這個標準，我再也不會和你這種隻有一七九的人在一起了！」
耿逸炸毛了。
拉著我轉身就走。
「我全世界最討厭你！」
美女涼涼地說了一句：「好可惜哦，我已經有討厭的人啦！」
我被耿逸拽著走，回頭看美女。
又看黎景琛。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美女也拽著他走。
我和他四目相對。
雙雙在彼此眼裡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覺。
12
等我喝完奶茶的時候，耿逸已經把手上那個美女縮小版的玩偶錘了三百遍。
甚至每一次貼心地避開了臉部。
我抽了抽嘴角。
「所以，老哥，那人是誰？你前女友？」
「怎麼說話的呢！會不會說話！還沒分手呢——」耿逸惱羞成怒地說。
我補刀：「可是她新男友看起來很帥诶，還比你高。有 185 吧？」
耿逸跳腳：「但他沒有我會穿增高鞋！我穿了增高鞋也有 183 的好不好！」
說完，耿逸的眼眶毫無預兆地紅了。
他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在他嚎啕大哭前，我及時捂上了耳朵。
「那個美女叫什麼啊？」
「黎景寧。黎巴嫩的黎，景色的景，寧靜的寧……」
「行行行，知道了。她旁邊的男人叫黎景琛，黎巴嫩的黎，景色的景……」
我沒說完，耿逸就已經眼睛亮了：「他們是兄妹或者姐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果然是和我說氣話，那個不會是她男朋友，她就是想讓我吃醋，她心裡有我……」
耿逸眼見著破涕為笑。
我連忙問正事：「你們為什麼吵架啊？」
「就是今天一起爬山，我特意給她帶了冰奶茶，沒想到她卻喝了百事可樂。她從來不喝那玩意兒，你懂嗎？肯定不是她自己買的。」
「上次就有人給她點外賣，點了她最喜歡的漢堡，甚至知道把沙拉醬換成蛋黃醬、多加三片酸黃瓜，這種小細節都會記得，肯定是她強調過。」
「嗚嗚，她以為是我點的，給我發來感謝信息，沒想到不是我點的，到底是誰在暗中覬覦她……」
我聽著聽著，腦中突然開始宕機。
「沙拉醬換成蛋黃醬，多加三片酸黃瓜，百事可樂——」
「這不是上次我點的外賣嗎？」
我翻出外賣記錄。
外賣員的聊天信息依然可以看到。
「一米七，腿長大波浪，可漂亮。」
一個驚天的念頭閃過我腦海。
這個拿了外賣的女人，不會不是黎景琛的現實戀人，而是——
我哥的女友黎景寧吧！
13
世界真的很小。
破案了。
我和我哥的確在同一家裡栽了。
我看到經驗貼垂涎了黎景琛的美色。
我哥在學生會對新學妹一見鍾情。
我就知道我們老耿家都是色批。
嗚嗚。
那我和網戀對象分手，豈不是分錯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當初刪除拉黑一條龍。
在我冷冷的一句「我們分手吧」後，黎景琛再也給我發不了任何信息。
我連忙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下一刻，竟然又有信息發來。
發自「琛」——
「拉黑檢測 test。」
「拉黑檢測 test。」
「發送成功，報告結果：已從黑名單被釋放。」
我緩緩打出一個：「？」
下一秒，一條信息慌不迭地發來。
「嗯？」
我問：「你這拉黑檢測 test 是什麼？」
對面回復飛快。
「我寫了一個自動給你發信息的程序，每一分鍾給你發一條信息，如果發送成功，就會自動給我反饋。」
「因為我想第一時間知道，當我從黑名單被放出來的時候。」
不愧是計算機系的。
會自己寫程序，就是好。
我一會兒沒說話，對面又發來信息。
「年，你還生我的氣嗎？」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再三對奔現的拒絕，讓你生氣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一直在逃避。」
「我想線下和你見一次面，告訴你原因，好嗎？」
我緩緩地打出一個「好」。
「那你下樓。」
14
黎景琛的車停在路邊。
見到是我，他沒有任何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了。
替我打開車門後，細心地幫我調整好座位。
系安全帶的時候，他的熱息傾在我身上，令我一陣酥麻。
「今天那人，應該是你哥吧？」
我點了點頭。
「今天那人也是我姐。」
他主動說。
「你不問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你就是——我女友——的嗎？」
在關鍵詞的時候，他的語氣有些罕見的羞赧。
我確實有些好奇。
黎景琛眼底有些狡黠的笑意。
「因為你拍照給我看你吃飯時，金屬勺子和餐具會反光。」
「每一張照片，我都會很仔細地看。」
「我看過 697 個勺子中的你。」
「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她了。」
「你是，我未曾謀面的女朋友。」
我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酸酸漲漲。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長什麼樣。
他不會覺得我不好看。
「那為什麼，你不想在現實中見到我？」
車平穩地停在路邊。
黎景琛長長嘆了口氣，不說話，卻給我遞過來一本病歷本。
「因為我不敢讓你靠近我。」
「我怕你失望。」
15
病歷上，是一份手術報告。
針對的病是腋部臭汗症。
「我很小的時候就發現，很熱的天, 我出了很多汗, 身上會有味道。別人不喜歡的味道。」
「我不想別人見到我，都捂著鼻子。」
「我去做了手術，症狀減輕了很多。醫生一遍遍檢測，父母和家人都告訴我，已經沒有任何異味了, 可是我還是害怕別人會聞到。」
「所以我總是不願意參與體育活動，刻意和別人保持距離，噴香水, 總是很安靜地待在某個地方……我不敢讓別人靠近我。」
「我不是敷衍你，不是在說假話，是因為, 我真的不敢。」
黎景琛垂下眼睑, 神情是罕見的落寞。
我神情認真地看著他。
「原來是這樣啊。」
「那剛好, 我鼻炎，嗅覺系統不太發達。」
「我可不可以待在你身邊啊？」
黎景琛怔愣地看著我。
眼底卻好像有冰雪消融。
「其實, 一直都是我，想要待在你的身邊。」
【番外】
如果黎景琛不說, 也許他身邊任何人都不會注意到。
手術後, 幾乎沒有任何異味。
而且，黎景琛比一般人愛幹淨得多，早上、中午和晚上各洗一次澡。
因為常年使用各類香氛洗護用品的習慣，黎景琛身上總是淡淡的草木清香。
連我家的邊牧犬都很喜歡他。
每次看到他, 都會撲上去舔他的臉。
我認真地問黎景琛：「你喜歡狗狗嗎？」
「喜歡。」
「其實很多人會說，狗狗身上有一股很大的狗味, 你聞得到嗎？」
黎景琛略微思索了一下：「有一些犬類動物的味道，聞得到一些。」
「你會因此不喜歡它嗎？」
黎景琛不假思索地搖搖頭。
所以我認真看著他的眼睛。
「這就是愛啊。」
「不管狗狗身上有沒有味道，我都會愛狗狗。」
「狗狗身上的味道，就和狗狗很頑皮、狗狗很醜一樣，隻是狗狗身上很普通很平常的一部分。」
「不管狗狗是醜、是美, 是香香的，或者有些味道，我都不會因此不愛狗狗。」黎景琛露出很淺很淺的笑意。
買家不可置信地留言：「這麼好的成色，賣這麼便宜？」
「（隻」「不過！如果狗狗晚上要上床睡覺, 是一定要洗香香的！」
「好的，我，知, 道，了。」
他拖長了語調, 語氣莫名。
轉頭看我的時候, 他眼底仿佛有很多星星。
哦, 對了, 那個，真的沒味道。
運動的時候，出了很多汗的時候，也真的沒有。
所以如果這件事，會讓人擔心的話，別困擾。
手術真的很方便。
就算手術的效果沒那麼好。
對於愛的人來說。
這都是無傷大雅的平常小事。
在看到燦爛笑容的那一刻, 這些小特點，都如同太陽出現時的繁星……
隻會見到太陽，燦爛盛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