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從十歲開始呢?
因為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是跟在外婆生活的。
他們生我的時候才二十歲,那時候年輕沒責任心,並沒有意識到養孩子是件復雜的事。
勉強將我帶的能吃輔食後,我媽直接把我丟回了老家。
外婆一邊做農活一邊照顧我讀書,辛辛苦苦把我帶大,到最後也沒能享到福。
至於我爸媽,在蘇林出生後,好像一夜間成長了起來。
她親自把蘇林帶大,直到外婆去世,我才被接到了他們身邊。
剛開始一起生活的時候,我覺得很痛苦。
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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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吧!
他們總在我面前說工作辛苦,家裡很窮,我這個做姐姐的要懂事一點。
後來再大一點,我成熟了。
體會到了爸媽賺錢的艱辛,早早的就開始勤工儉學。
即便這樣,他們還是不滿足。
我媽在群裡說我不孝,哭訴自己有多不容易。
我實在忍不住回了一句:「你自己也是個女人,換位思考下,你能原諒這樣的爸媽嗎?」
一千萬的拆遷款的確是很考驗人心。
但我有五千萬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要自己留著。
被我一句回懟之後,二姨激情開麥了。
「蘇怡,咱老祖宗歷來的規矩就是家產傳男不傳女,再說了,你爸媽不是給了你兩萬塊錢嗎?」
「你這丫頭實在貪心,總想著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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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也不知道收了我媽什麼好處,張口閉口的開始教育我。
她往常看不上我家,現在倒是轉了口風。
又聽她說那些裹小腳的腦殘思想,我轉手艾特大小表妹。
「聽見了嗎表妹,二姨說以後家裡的房子,沒你們的份!或許她心情好,給你們兩萬塊錢,心情不好的話,就一分沒有!」
二姨生了三個孩子,前兩個都是女兒。
好不容易第三胎懷了個兒子,成天見的炫耀小兒子又多出息。
事實上,她小兒子脾氣臭,學習垃圾,被她寵的無法無天,兩個表妹對此也很有意見。
她不說還好,一說兩個表妹直接炸了。
好一頓六十秒的極限輸出後,二姨退場。
眼見強援沒了,我剛準備回宿舍,大舅又出來冒泡了。
「蘇怡,你好歹也是高學歷的人,怎麼說話間一股市井潑婦的味道?」
大舅自詡文人,實際上不過是初中勉強畢了業。
我冷笑一聲:「你這老登也好意思說我市井潑婦,你去年團年喝多了在人酒店裡撒尿的事忘了?」
因為太過丟臉,一屋子人愣是沒一個敢去前臺找人收拾。
最後還是我去,賠了人家三百塊錢保潔阿姨才肯來拖地。
行事粗鄙不堪的人,在家拽拽酸詞就算了,還要不知廉恥的出來亂吠。
「蘇怡,你這個不尊重長輩的畜生,我蘇家沒你這樣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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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說完這句話後,我深知跟他們這些人講不通道理。
我家有錢了,隻需一人給點,他們就會像哈趴狗一樣撲上去。
而且我注意到,在我媽持續輸出的時候,蘇林和我爸一句話沒出來說。
依照他們的性格,這很不正常。
所以我立馬退群,隨即點開了沈鶴的微信頭像。
「在?」
「隨時在,不講價!」
和精明的商人談生意,往往隻需要最普通的金錢攻勢。
在我讓沈鶴調查東西的時候,網上突然出現了一篇帖子。
帖子的標題十分亮眼。
【白眼狼女兒妄圖侵吞家產,編造故事網暴親生父母,毆打一母同胞的弟弟,天理何在?】
由於之前的事情沒過去多久,所以很快,這條帖子就被人頂上了熱搜。
還有好幾個流量博主轉發。
當然了,肯定也是蘇林花錢找了人。
有個千萬粉絲的博主,還放出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蘇林被人摁在地上暴打。
監控畫面之下,我的臉清晰無比。
信息時代,人們通常不會仔細深究故事背後的真相。
他們隻看自己想看到的。
於是,我的口碑發生了逆轉。
學校裡,大家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審視。
前段時間還對我和善的輔導員,在課堂上點了我好幾次,勸我為人兒女要善良。
下課時,我被張靜帶人堵在了廁所。
她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沈怡,你也有今天!當初你逼著我媽下跪,現在,輪到我看你求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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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被摁在水池裡的時候,張靜才意識到,就算再加十個她,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不是什麼被欺負隻會哭泣的小白花,而是一朵動不動就龇牙的食人花。
她哭著求我放手,我一把撩起她的劉海,湊近了道:「別再來惹我,下一次,你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我離開學校回了家。
剛裝修好的家我還沒來得住一天,警察便上門了。
他們手裡拿著張靜的報警單子,說要帶我回去協助調查。
我雖然疑惑,卻還是跟著走了。
到了警察局我才看到,張靜原本白皙的臉上盡是淤青,就連門牙,也掉了幾顆。
她一見我便直接縮到了桌子下方,將受害者的姿態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她對面的警察看了看我,眉頭都快打結了。
她一邊安慰張靜,一邊示意同事將我帶遠一點。
我清晰的聽見,張靜對著警官哭訴,說我把她堵在廁所裡一頓毒打。
還沒等我繼續聽,帶我來的警官開口了。
「說說吧,為什麼打人?」
我:「......」
到了這會兒,我才回過味來。
張靜這波,背後必定是有人指使的。
今天在廁所裡,分明是她帶了幾個同伙想逼我下跪求饒,沒能得逞而已。
而我把人制住後,也隻是把她的腦袋摁到水管下衝了點水而已。
要說動手,我真打人的話,傷勢不會這麼輕。
眼下隻憑著張靜的說辭,警官好似就認定了我是罪人。
我低頭看了看他手中的紙和筆,朗聲道:「我要找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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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事,要找專業的人。
所以我撥通了沈鶴的電話。
那邊似乎還沒睡醒,接連問了三遍才說明白了。
一個小時後,我和他在警察局裡面面相覷。
我問:「律師呢?」
他摸摸鼻子,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現在是晚上,妹妹,找律師也要在人家上班時間的。」
我剛想說我有錢,看到接連打哈欠的沈鶴,又把話咽了回去。
萬一這人趁機漲價,那我不就虧了。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已經打算好幹坐一宿了。
沈鶴湊過去問警察具體情況,我還沒反應過來,頭皮就是一陣鑽心的痛。
我被人把腦袋扯翻起來,正好對上了張靜媽媽瘋狂的臉。
她雙眼瞪大,咬牙切齒的打我:「你這個賤人,欺負我女兒,我打S你!」
張靜媽媽素日裡在超市搬運貨物,手勁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我姿勢不對一時沒能掙脫,好在沈鶴反應極快。
他衝過來把我從張靜媽媽手下拉出來,我低頭一看,地上鋪了一層我的頭發。
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下如此狠手。
張靜媽媽紅著臉將張靜摟在懷裡,言語間叫囂著要我吃一輩子牢飯。
有人護著,張靜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似乎篤定了我有嘴也說不清楚。
我摸了摸被拉劇痛的頭皮,立時跌坐在地,朝沈鶴哭道:「我要驗傷!」
警察局的監控清晰的拍到了張靜媽媽對我下手的過程。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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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流程,張靜既然主張我霸凌,她也該去做個驗傷證明的。
可在我之前,她一直拒絕。
我冷笑著看她:「不會是心虛了吧,我下午根本就沒動手打你,報假警的話,你會吃牢飯的!」
「我...我沒有,我就是害怕...」
張靜嗫嚅著回話,結果被自己媽媽打斷。
她厲聲道:「靜靜別怕,咱們去驗傷,媽媽不會讓任何人繼續傷害你的!」
在她媽眼裡,我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人。
可才到了醫院門口,張靜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幾次借口想回去,最後辦案的警察也有些懷疑了。
眼看躲避不過,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進了檢驗室。
一個小時後,醫生帶著檢驗報告走了出來。
她看了看我,又和給我檢查的醫生交流了一番,最後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張靜身上的傷,是在同個時間造成的,我仔細比對過了,看印記大小,是幾個成年男人的拳頭印子。」
至於我的傷勢,全在腦袋上。
不光是表皮阻止受傷,醫生還懷疑有腦震蕩。
醫生替我們處理完傷口後,辦案的警察也怒了。
她全程護著張靜,沒曾想事態另有隱情。
因著腦子眩暈,我在醫院病房住下了。
翌日,沈鶴再來的時候,身後跟了兩名西裝革履的男士。
我抬眼看過去,他笑了:「你這丫頭運氣好,我把業界最有名的律師都給你找來了!」
業界最有名的律師?
來處理我這個小案子?
大材小用了不是。
我捂著胸口,為自己即將付出的高額酬勞而感到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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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精英律師的加入,案子進度飛速發展。
警察從張靜賬戶裡新多出的二十萬入手,進而找到了對方的轉款賬戶。
不出意外,那人是我的好弟弟,蘇林。
原來,在張靜欺負我不成後,她竟然在網上和蘇林搭上了線。
兩人一拍即合,制定了一個誣陷我的絕好計劃。
張靜為了二十萬,忍受蘇林等人將她暴打了一頓,隨後帶著傷報警指責我霸凌。
她以為我孤身一人沒人幫助必定說不清楚。
可從我叫來沈鶴,再接著她媽出現打了我之後,事情的發展便超出了她的預期。
張靜畢竟隻是個學生,沒等警察質問,便將事情說的一清二楚。
再然後,她又使出了那一招,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求原諒。
她媽似乎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直愣愣的立在原地。
我摸著頭頂禿掉的位置,再無一絲心軟。
「別做夢了張靜,你之前在學校裡冒充我賺錢,現在又為了錢誣陷我,你有什麼臉面再求我原諒?」
這一回,不光是張靜了。
就連她媽媽,這個不問青紅皂白動手的女人,也得往牢獄裡走上一遭。
我能理解她對自家女兒的愛護之心。
但我畢竟不是張靜,沒道理再原諒一個傷害我的人。
我沒有父母護著,所以更要好好愛自己。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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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林被抓了之後,我那偏心的爸媽來了醫院。
我前任媽手裡拎著一個果籃,笑的和煦:「小怡啊,身體好些了嗎?」
我不吭聲,她自討沒趣,表情僵硬了片刻,隨即又強撐起笑容。
「你和小林都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姐弟間本沒有仇恨的,不如你寫個諒解書好不好?」
我看了看飽滿的指甲,淡淡道:「蘇林打的人不是我, 我沒資格寫諒解書。」
「但你可以給張靜和她媽寫諒解書啊」, 我媽急了,上前拉住我的手, 往我手裡塞了個芒果:「她們說了, 一拿到諒解書就給小林寫, 這樣的話,大家都不用接受處罰了。」
芒果入手的一瞬間, 我手腕上立時起了幾個紅色小疙瘩。
我一把丟開芒果, 看向我媽。
她面色還帶著急切,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哄我。
看她的憋屈樣,我瞬間笑了。
「媽, 你知道我芒果過敏嗎?」
我芒果過敏, 最喜歡吃芒果的人,是蘇林。
無論是深思熟慮還是潛意識裡, 她最愛的人,還是蘇林。
幸好,我如今已經不在意了。
被我一番諷刺, 她臉色漲紅,躲到了我爸身後。
眼看著他又要說教,我立即摁下了護士鈴。
要不說 VIP 病房的服務就是周到。
他們沒有能證明自己是我家屬的證據, 毫無疑問的被趕了出去。
眼下家人情況不明,我心急如焚。
「她而」人嘛,都必須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責任。
無論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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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蘇林僱人毆打張靜的行為性質比較惡劣, 所以他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我聽小表妹說,我前任爸媽因為這事兒,身敗名裂。
再加上兒子有前科,他們又換了個新城市生活。
蘇林在牢裡幾年, 不但沒改過自新, 反而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家裡的拆遷款被他幾個月就賭沒了,還欠了幾百萬的外債。
討債的上門要錢, 他們拿不出來,連夜逃回了老家村裡。
後來也不知道在哪聽說我公司運營的不錯,又想著來找我要錢。
幸而,小表妹這次學聰明了。
她和我交流的時候都用英文, 便沒人知道她和我還有聯系。
家裡沒了錢, 二姨和大舅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
我前任爸媽幾次上門沒借到錢,又被債主追的毫無辦法,故技重施說要跟蘇林斷絕父子、母子關系。
隻可惜。
債主們隻負責要錢,才不管你們斷沒斷絕關系。
蘇林被債主們追的四處逃竄,最後出意外, 被車撞成了植物人。
至於他的賠償款, 都被債主們要走了。
原本能躺平享福的老兩口, 因為疼愛兒子,最後落了個晚年不得安寧的下場。
他們在老家賣早餐, 每天的收益都落不到自己兜裡就被債主拿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 也不知道他們在早起晚歸的時候,有沒有一絲後悔,不該這麼對我這個女兒。
我想。
如果有來生的話,他們應當不會再重男輕女了。
而我, 將來如有有機會成家為人父母,我一定會讓女兒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來這世上一遭,本就是要成為一朵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