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盡管夢安然表現得很平靜,但秦沐看得出來她其實有發病的跡象,隻不過她憋著不發泄出來罷了。


對於自己的病,她一向藏得很好。


柯奈閉了閉眼,九歲時的創傷,二十年後依然能讓她失控。


又或者說,折磨了她二十年從未停止過。


紅綠燈前,秦沐朝副駕駛睨了一眼,“柯奈,別用你那些診療模版對付她。”


“放心。”


霓虹光影掠過車窗,柯奈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的舊疤。


“我很清楚,她討厭被當成病人。”


……


梨華苑。


瞥見車庫裡那輛銀色超跑,秦沐緩緩將邁巴赫倒入旁邊的車位,“她到了。”


車子停穩,柯奈挎起醫療包,推門下車。


別墅門口佇立著一道曼妙的身影,他扭頭看去,便對上了少女彎起如月牙的桃花眼。


“歡迎回來,柯醫生。”


柯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邁步朝她走去,“你的歡迎太虛偽了,更像不待見我。”


夢安然輕笑一聲,轉身帶柯奈進門,隨口問道:“這幾年如何了?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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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區有什麼好玩的?解剖屍體算嗎?”柯奈在沙發坐下,將醫療包放在了桌上,望著在開放式廚房裡取玻璃杯的背影,反問道:“聽說你弟養了條狗?”


“嗯,三個月大的薩摩耶。”夢安然端著兩杯放了冰球的威士忌過來,遞給柯奈一杯。


她的手很穩,聲音也平淡,柯奈卻注意到她掌心的月牙印——那是被指甲掐出來的。


他接過威士忌,抿了一口,“需要幫忙嗎?”


“我能處理好。”她彎了彎唇,眼神清明而冷靜,“一直如此。”


“如果真的不需要幫忙,秦沐就不會讓我回來了。”柯奈將玻璃杯放在茶桌上,而後打開皮質醫療包,翻出一個文件袋遞過去,“給你的。”


秦沐拎著柯奈的登機箱進門,夢安然將另一杯威士忌遞給他後,才接過柯奈的文件袋。


“什麼東西?”她低頭解開繩子,狐疑地將裡面的資料抽出來。


柯奈扶了扶眼鏡,看上去格外專業,“這幾年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的案例,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夢安然粗略掃了幾眼,哼笑一聲,又把資料塞回文件袋裡,隨手放在料理臺上。


拉開冰箱取了瓶氣泡水,擰開後喝了一口,才施施然道:“又不是什麼嚴重的病,何必大費周章?”


“你忍得很辛苦吧?”柯奈掃過去一眼,似乎能夠將夢安然的所有偽裝看破,“每次見到狗,你都會產生應激反應,隻能靠痛感來克制自己的衝動,使自己保持冷靜清醒。”


夢安然頓了頓,猛灌了兩口氣泡水,冰涼感衝進身體裡,勉強壓住心底的燥。


“秦沐請你回來,不是因此事吧?”


“你說得對。”


柯奈收起凌冽的眼神,喝了口威士忌。


“他想知道你的情感淡漠能不能緩解。但我之前說過了,你這不是心理疾病,純粹是因成長環境產生的自我防御。”


很難去信任他人,予以真心,付諸感情,一旦遭到背叛,便會舍棄一切保護自己。


某種層面而言,也不完全是件壞事。


“既然沒病,那就不用治了。”夢安然彎起唇角,卻笑不達眼底。


鏡片後那雙溫潤的眸子觀察著夢安然的所有微表情,半晌,柯奈緩緩開口:“情感淡漠不是病,但你的創傷應激後遺症呢?打算一直讓它折磨你?”


秦沐深知安小然這些年心裡一直藏著事,又或者說,是有一頭魔住在她身體裡。


否則,她不會創作出《縱生》。


不由得勸說道:“寶寶,如果你隻是怕狗,我們可以避免讓你看見狗。但,你自己應該也清楚,你並非隻有在看見狗的時候會發病。”


就像上次對待陸傾城那樣。


夢安然垂眸陷入了沉默,不得不承認秦沐說的是對的,她努力克制自己的陰暗面,但總有些時候會情緒失控。


起初以為隻要不讓狗出現在自己眼前就可以了,這幾年卻發現,哪怕見到狗她都能克制得住,但在底線被踩的時候反而會情緒失控。


她自己都有點不太確定,這是不是創傷後應激障礙。


察覺她心思動搖了,柯奈適時問道:“有興趣做個沙盤測試嗎?”


夢安然抬頭看過去,柯奈繼續說道:“就當是玩個小遊戲。”


在秦沐期待的目光下,夢安然最終點了點頭。


柯奈挑眉,看了眼秦沐,“把你酒給她喝一口。”


秦沐疑惑,“她酒量很差,一喝就倒。”


柯奈輕笑,“就是要讓她的精神狀態放松下來,沙盤測試的結果才會比較準確。”


夢安然無語地睨了柯奈一眼,接過秦沐的威士忌淺喝一口,悠悠道:“你比七年前更讓人討厭了。”


柯奈彎起唇角,“謝謝誇獎。”


酒精作用發揮得很快,不到十分鍾,夢安然就感覺腦袋有點暈暈的,四肢發軟。


不算很醉,但也微醺了。


柯奈觀察著她的狀態,見她意識已經放松下來,就可以開始自己的治療計劃了。


“想象一下,你現在還在陸家,有兩個哥哥,一個總是愛搗亂,用各種方式對你惡作劇,另一個沉默寡言,不太理你。父母經常不在家,你能見到他們的時間很少很少。如果讓你用三樣物品代表這個家,你覺得應該是什麼?”


夢安然眼神有些迷離,靠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似是思考了很久,緩緩開口:“刀、狗、小人。”


柯奈在本子上記錄下夢安然所說的三樣物品,都極具特徵,完美契合了夢安然九歲那年看到的場景。


卻聽秦沐在他耳旁低聲道:“刀是陸衡,狗是陸逸,小人……是她自己。”


冰冷的家裡三個人,三樣物品正是這三人的特性。


柯奈驚詫了一瞬,他對陸衡和陸逸不太了解,但聽秦沐這麼說,或許夢安然的心裡創傷真的並非來自九歲時看見的那條被捅死的狗。


他繼續問道:“某天小人聽見了吵鬧的聲音,他回頭會看見什麼?”


夢安然的眼神變得空洞,似乎某些畫面在她眼前上映,唇瓣嗫嚅著,吐出一句:“另一個……拿著刀的人。”


第206章 你陪我下地獄


柯奈瞳孔微顫,猛地合上了筆記本。


啪——


夢安然被聲響喚回神,頭腦清醒不少。


拿起自己的氣泡水灌了幾口醒醒酒,姿態恢復了淡然,“有結果了?”


柯奈扶了扶金絲眼鏡,臉色沉重,“令你恐懼的不是狗,而是‘拿著刀的人’,陸衡才是你真正的心理陰影。”


夢安然眸光凝滯了一瞬,卻又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感知到自己在害怕什麼。


正如柯奈所說,纏繞著她的噩夢一直不是九歲那日的場景,而是拿著刀滿臉鮮血的陸衡。


狗,僅僅場景中的配角罷了。


她害怕變成像陸衡那樣的施暴者,卻在受到刺激的時候會不可控的成為施暴者。


所以不斷地克制自己衝動的想法,將自己的情緒鍛煉得穩定不容易起伏。


“最近有做噩夢嗎?”柯奈問。


“先前沒有,隻是睡眠質量差些。這段時間偶爾會夢到小時候的事。”夢安然實話實說。


柯奈重新翻開筆記本,提筆在本子上記錄下夢安然的情況,到時回去需要綜合考慮,為她制定一個合理的治療方案。


卻在低頭的時候,忽略掉了夢安然望向他時那一閃而過的不悅的眼神。


她果然,還是很厭煩心理醫生。


“我的病對日常生活影響不大,而且已經很少發病了。”夢安然說出這句話,就代表她不太想治療了。


不等柯奈反應過來,她直接扯開話題:“比起我的應激障礙,陸逸的情況更糟糕些吧?我之前問你的問題,你現在有頭緒了嗎?”


陸逸是京圈裡最獨特的人,除了他瘋狂的性格外,還有他極具特點的外貌。


銀發白睫,真正意義上的如雪般的膚色,然而他的體態卻並不嬌弱,能撐得住賽車這種高強度運動。


最令夢安然感到奇怪的是,她對陸逸剛有印象的時候,他不是這幅模樣的。


陸逸比她年長八歲,她幼時記憶中,陸逸的睫毛和瞳孔是黑色的,墨發中摻著白絲,膚色雖白,卻不至於如此病態。


這個人,似乎在漸漸褪色。


陸逸並非先天遺傳性白化病,卻是個天生的瘋子。


這一點,正是柯奈感到疑惑的地方。


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心理扭曲,好比夢安然是因為九歲時受過刺激,思維才開始發生變化的。


而陸逸,從小瘋到大,完全不合理。


“暫時不清楚原因,以陸逸的行為作風來看,大約是狂躁症。但是病因還需要對他本人做個詳細診斷才能知曉。”


聞言,夢安然明了地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雖不太在乎陸逸的死活,但陸逸總是想要拉著她一起死,也挺麻煩。


“陸逸是次要的,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柯奈將筆記本收進皮包裡,強調了一下這個問題。


若不是因為秦沐給他發消息,說夢安然最近狀況有點不太好,他這會兒還在戰區當無國界醫生呢。


夢安然無語地撇撇嘴,“你一個心理學博士,在國內開個咨詢室多好,非得去戰區湊熱鬧。”


此話一出,柯奈眸光凝滯了一瞬,似是壓下了心底某些翻湧的情愫,沒接夢安然的話。


見他這幅表情,夢安然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隨口扯開話題:“吃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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