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悶聲哭了出來。


是害怕,是擔憂,是緊繃的那根弦忽然松掉後所有情緒的宣泄。


夢安然環住他的腰,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一言不發。


夢安然將秦沐送回家,守在他床邊伴他入睡。


就像她初中第一次來月事,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趴在她床邊守了一夜。


待秦沐睡熟,夢安然替他掖好被子,起身捶了捶發麻的腿,讓司機送她回家。


夢家的氣氛也並不好,夢羽書已經拍完戲回來了,夢榮則是整天沒出過車,始終因為陸衡今天的不請自來,大家心情沉悶。


見夢安然回來,蘇宛曼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關切問道:“吃飯了嗎?媽去給你煮個面?”


“不用了。”


這一天下來發生了太多事,夢安然太累了,本想直接回房休息的,想了想,還是在客廳沙發坐下。


直入正題:“陸衡今天來過?”


“是。”夢羽書絲毫不隱瞞,將來龍去脈跟夢安然講了一遍。


夢安然皺了皺眉,道:“他腦子不正常,他說了什麼你們都不必理會。我在這裡住得挺舒服的,沒打算跟他走。哥明天還要拍戲,爸明天也要去面試,都早些休息吧。”


她扯起唇角笑了笑,起身回房。


夢羽書看著妹妹落寞的背影,察覺到她的疲憊,但貌似並非因為陸衡,而是有更加沉重的事情壓在她心底。


或許是因為身體太過疲憊,她說話時少了些掩飾,倒是讓他聽出了些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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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在夢家並非因為接受了夢家,而是說在這住得挺舒服。


而且,不打算跟陸衡走,不代表她不走,似乎從回到夢家那天起就計劃好了什麼時候離開。


這一夜伴著雨聲,兄妹倆徹夜難眠。


次日一早,大雨越下越大。


整座城市籠罩在水霧中,白茫茫一片。不見陽光,七點的天仍然像凌晨四五點那樣黑。


夢羽書本就整夜沒睡好,聽見外面有動靜,他下床出去,卻正好見夢安然關門離開。


他走到客廳推開窗戶,雷鳴聲震耳欲聾,等了一會兒,隔著雨簾遠遠看見夢安然撐著傘疾步走到小區門口,坐上了上次他搭過的那輛豐田商務車。


大清早,又下這麼大的雨,她要去哪裡?


此刻,夢安然將雨傘隨意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水珠,吩咐司機開車,“去雅堂。”


司機聽從吩咐,驅動車子。


夢安然接到了秦沐的來電。


“睡醒了?”她聲音裡摻著溫柔笑意,不願讓自己的情緒影響秦沐。


“嗯。”秦沐斟酌半晌,悶悶地說道:“安然,抱歉,讓你為難了。”


夢安然語氣輕松地寬慰他:“這有什麼為難的?說到底他是我師父。再說,就算他不認我這個徒弟,醫者仁心,他也沒有不救人的道理。”


秦沐沉默了,他清楚當年夢安然跟趙老的關系鬧得有多僵硬,直接斷絕師徒關系,五年沒再聯系。


去年安小然也想過跟趙老緩和關系,但是趙老不接她電話,也不願意見她。


這次她過去很有可能又是吃閉門羹。


他當然希望能請趙老出山了,可是又有點不忍心看夢安然為他受苦。


若不是父母情況危機,他也狠不下心讓她的安小然去為他碰壁。


“安然,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道謝。銳銘今天會將芯片樣本送到秦氏,這個項目一旦做成,秦氏的市值至少翻一倍,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想看你翻船。你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能再沉迷傷感了。”


“我明白,公司的事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你……注意安全,如果趙老仍然不願意見你,不要太過勉強自己,我再想辦法去請他。”


“好。”


電話掛斷,夢安然靠在椅背上,闔眸嘆了口氣。


五年前離開雅堂時,她跟趙老斷絕了師徒關系,去年聽說趙老重病了一場,她三番五次地想要問候一下趙老的情況,見見他老人家。


不論她上門多少次,給趙老發了多少條道歉信息,趙老始終不肯見她。


大雨滂沱,路上能見度很低,安全起見司機的車速並不快,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達雅堂門口。


見司機準備陪同下車,夢安然道:“你在車裡等。”


她拿好雨傘推門下車。


狂風暴雨讓她手裡的傘形同虛設,鞋子泡在積水裡,長褲湿了半截,衣服也被雨水打湿。


或許是因為天氣不好,街上不見行人,雅堂亦是大門緊閉不接客。


望著面前刷了紅漆透著威嚴的木門,夢安然沉著一口氣,用力拍響門環,高聲喊道:“徒弟安然,求見趙老!望趙老寬宏大量,見徒兒一面!”


聲音被大雨哗啦啦的聲響掩蓋,她不氣餒,繼續拍著門環。


“徒弟安然,求見趙老!”


不知喊了多久,木門咯吱開了一條縫,女子一身素衣,長發盤起高馬尾,面容清冷,“趙老不願見你,請回吧。”


第46章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


見對方又要關門,夢安然猛地推開大門擠了進去。


“诶!你不能硬闖!”趙安急了,連忙關好門追了上去,“趙老說了他不見你!”


除了趙安外,還有三四個穿著同樣素衣的人出來擋住她的去路,這些都是雅堂的學徒,夢安然被攔在堂前,不許她踏進主屋半步。


看來趙老是打定主意不見她了。


雨水打在傘面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夢安然看著擋在面前的幾人,咬了咬唇。


收起雨傘,屈膝跪在臺階前,雨水瞬間打湿她全身,長發貼在臉頰上,混雜著她早已看不清的淚。


她抬高聲調朝裡喊:“徒弟知錯了,求師父見徒弟一面!”


幾個學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們都知道夢安然跟趙老關系鬧得很僵,趙老也說過很多次絕對不會再見夢安然。


可是……這麼大的雨,夢安然這小身板跪在這裡,倒是叫他們為難。


趙安瞧著跪在雨幕中嬌弱的人,有些於心不忍,疾步去通傳趙老。


“堂主,安然在堂前跪下了,這麼大的雨若是淋壞了身子怎麼辦?要不……您還是去見她一下吧?”


趙慈箏手握毛筆,落筆有力入木三分,筆鋒凌冽而婉轉,可見風骨。


筆尖沾了沾墨,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讓她跪,真當我這雅堂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什麼時候腿跪麻了,膝蓋跪疼了,自然會離開。”


趙安緊緊抿著唇,遲疑好一會兒才道:“堂主,我看安然這次是真有事求您,能求到您跟前的都是性命堪憂的大事,您就去見見吧。”


“哼,每天來我這尋醫問藥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我隻救心誠的人,像她這種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人,不幫!”


毛筆被重重放下,筆尖的餘墨濺在桌上,趙慈箏眼底盡是怒氣,他看著剛寫好的那副字——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


頓時怒氣消散了一半,隻剩怨氣。


他卷起字畫,沙啞的嗓音吐出兩個字:“不見。”


情緒裡翻湧著的,是不舍、落寞,還有說不盡的失望。


趙安理解堂主的心情,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多說無用,尊重堂主的決定,出去轉達。


“你走吧,堂主說了不見你,你在這跪著也沒用。”


渾身湿得滴水,夢安然冷得身子發抖,牙齒已經在打顫了,還是腰杆筆挺地跪在那裡。


今天不管被如何刁難,她都必須見到趙老,請趙老出山去為秦氏夫婦診治。


“煩請轉告趙老,他若不願見我,我就在這長跪不起。”


趙安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當年你為了陸家權貴離開雅堂,堂主勸了你多少次都沒能讓你回頭,是你親口斷絕了師徒關系,傷了堂主的心。如今就算你在這跪到兩條腿斷掉,堂主也不會見你了。”


夢安然抿著唇,無可反駁。


她承認五年前是她狠心絕情跟趙老斷絕師徒關系,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雅堂,不管事出何因,不可否認是她對不起趙老一片苦心。


錯了就是錯了,說得再多對於趙老而言都是借口,現在最主要的是誠心道歉,求得趙老原諒。


“師父!”夢安然氣若遊絲,大聲喊一句需要緩好久才能蓄力繼續,“我知道錯了!求您見我一面!”


二樓窗邊,趙慈箏開了一條縫隙,冷眼望著雨中飄搖的女孩,蒼老的眼睛紅了一圈。


那是他收的第一個徒弟,親眼看著長大,如今冒著大雨跪在他眼前,他又怎麼會不心疼?


可是這孩子自小便驕傲,心冷如鐵,不肯低頭,更是不知道人情為何物,與人相處永遠都在衡量對方有沒有價值,行事作風永遠都在比較如何選擇才能利益最大化。


不曾真正去感受他人的善,滿眼在警惕他人的惡。


五年前陸衡親自上門抓人,要將她接回去不許她繼續學醫,其實趙慈箏明白生在陸家,她有許多的無可奈何。隻是他苦苦相勸,讓她不要再屈從於陸家的安排,她卻走得絕情,揚言要跟他斷絕師徒關系回歸豪門一心追逐名利。


當作親孫女寵大的徒弟說出這種傷人的話,猶如一把利劍捅進了趙慈箏心裡。


也許她是權衡利弊做出的選擇,可她考量的因素裡,從來沒有他對她待以真心的師徒情。


如今滿身傲氣的人願意放下身段和尊嚴,跪著求到他面前,或許真的是遇到某個能改變她的人,讓她冷硬的心學會感受他人的善了。


司機在外面等了許久也不見夢安然出來,急得連忙給老板打去電話。


“小秦總,安然小姐已經進了雅堂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出來呢。”


手裡的筆猛地掉落在地上,秦沐心髒一抽一抽的,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你進去看看。”


“已經敲過門了,裡頭的人說今日謝客,不讓我進去。我聽見安然小姐在裡面喊著求趙老原諒,趙老好像還是沒見她,這麼大的雨,她會不會……還在院裡淋著呢?”


秦沐沉著一口氣,思忖片刻後,道:“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我,我現在過……”


話還沒說完,卓誠推門進來,“小秦總,董事會幾位股東已經到齊了,等你過去開會。”


秦沐咬了咬後槽牙,偏是這個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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