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經費告急。
為了五百萬獎金，我帶著全所希望參加了選秀節目。
直播當天，各路選手躍躍欲試表演才藝。
「我有鋼琴十級證書！」
「我在海外女團出道三年！」
下一秒，主持人問我有什麼特長。
「我會……導彈維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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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季度的科研經費赤字了。
我和導師蹲在馬路邊一籌莫展，相顧無言。
眼睜睜看著隔壁課題組的進度就要趕超我們。
忽然，路邊大屏幕上插播一條娛樂新聞：
「xx 選秀勁爆來襲！第一名將獲得五百萬獎金！」
我的雙眼立刻放光，羨慕地說：
「這五百萬要是能變成咱們的項目資金，不敢想我會多麼活潑開朗。」
誰料話音剛落。
下一秒，導師一拍腦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覺得自己的右眼皮狠狠一跳。
「小唐！為了咱們組的進度——
「我決定送你去參加選秀！」
我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
補藥啊！
我補藥參加選秀啊！
奈何我的話根本沒有效果。
因為導師的原話是：
「整個小組十幾號人隻有你是女生，你就是全組的希望啊。」
師兄和師弟也在一邊給我加油打氣：
「小唐，去給咱們贏回五百萬！」
「不能讓隔壁趕超我們！」
那架勢，仿佛是讓我去參加男生女生向前衝，贏冰箱一樣。
我就這麼被打包送進了選秀節目。
2
很快就到了比賽開始這天。
這檔選秀節目號稱投資過億，全程採取直播形式。
第一期的主要內容就是讓選手在鏡頭前進行自我介紹。
這個流程非常重要，決定了觀眾眼緣，關乎後面的打投環節。
因此所有人都格外重視。
我站在後臺，看著滿場的美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哦，還有一點自卑。
為什麼大家都有這麼烏黑又順滑的頭發？
我摸著自己分叉打結的頭發絲流眼淚了。
「所有人準備上臺錄制！」
工作人員一句話，候場的選手立刻整裝待發。
美女們紛紛掏出小鏡子檢查自己的妝容。
有人壓腿熱身活動。
有人一口氣唱高音開嗓。
隻有我像個人機一樣站在原地。
旁邊一個女生問我：
「你待會表演什麼？不做準備嗎？」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訕笑兩聲。
女生見我沒反應，還以為我在裝深沉人設。
「哇，你真高冷！我看好你哦~」
她給我比了大拇指離開了。
留下我一人在風中凌亂。
老天奶！
因為我啥也不會啊！
我就像混在鶴群裡的雞，忐忑又心驚。
很快，選手一個接一個上了臺。
各路人馬摩拳擦掌，在鏡頭前表演自己的拿手才藝。
「我精通各種樂器，有八本證書：鋼琴十級，小提琴十級，吉他十級……」
「我會各種舞蹈。民族舞拉丁舞國標芭蕾舞……」
「我在海外女團出道三年，經驗豐富，粉絲千萬……」
好家伙，聽到臺上的人介紹完，我更自卑了。
我蹲到角落用手機給導師發消息：
【老師，我辜負了組織的信任，鐵定要一輪遊了。】
這五百萬實在是燙手的山芋。
我要不起！
下一秒，主持人叫了我的名字。
「有請下一位選手唐糖。
「讓我們期待她會帶來什麼樣的才藝表演呢。」
我同手同腳，顫顫巍巍站上了舞臺。
霎時間，所有鏡頭都對準了我。
社恐犯了。
好、多、人、啊——
之前隻悶頭在實驗室算數據，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大陣仗！
主持人問我：
「唐選手你好，請問你的特長是？」
我低頭瓮聲：
「呃，嗯，內個……我會，導彈維修。」
最後四個字我說得非常沒有底氣。
說完就腳趾抓地。
心虛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會被人發現我是濫竽充數混進選秀節目的吧？
和其他才藝技能就像開掛一樣的選手比起來。
我這個會導彈維修的怎麼都聽起來平平無奇。
沒關系，已經做好一輪遊的準備了。
導師和同門師兄可不能怪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在我介紹完自己後，全場突然安靜下來。
面前坐著的評委更是表情一片空白。
還是主持人業務能力強，最先反應過來。
「唐糖選手剛剛為了緩和氣氛，給我們說了一個笑話呢。
「接下來她就要表演真正的才藝了，對吧？」
我咳嗽了兩聲。
硬著頭皮，實話實說：「有點匆忙，才藝沒來得及準備。」
「要不給大家看一下我上周發表的 SCI 論文吧？」
全場又是一靜。
評委瞪大了眼睛，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主持人也卡殼說不出話了。
看到大家的反應，我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不夠真誠。
也對，已經發表的論文不能算才藝。
得現場表演才算！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自信開口：
「我想到要表演什麼才藝了！
「給大家現場來一段中英雙語的文獻綜述怎麼樣！」
啪嗒一聲。
是主持人手裡的話筒掉地上了。
評委這下再也坐不住了。
氣憤地對著導演大喊：
「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奇葩選手？炒作也不能這麼炒吧？！」
導演也在抓狂：「我怎麼知道她從哪裡來的！把人招進來的副導演呢——」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我眼前一黑。
腦海裡隻閃過一個念頭：
哦豁。
完蛋了。
3
因為節目採用全程直播。
所以現場混亂的畫面全部實時轉播到了直播間中。
即使後面被緊急掐掉也無濟於事。
早就被網友傳到了網上。
很快，我的這段個人介紹就衝上了熱門。
熱搜的名字叫作：
【選秀節目驚現炒作姐！】
我躲在衛生間，點開微博的一瞬間又是眼前一黑。
人生第一次上熱搜，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我真的太謝謝取這個標題的人了。
不是，我怎麼就成炒作姐了？
請蒼天辨忠奸！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要是有半句假話，我以後論文審查都過不了三審！
這條微博下的評論區更是重災區。
全部都在罵我炒作立高知人設。
【笑S我了，還特長是導彈維修，她直接不直接上天啊。】
【這個叫唐糖的是想紅想瘋了吧？】
【就憑她還能發 SCI，我倒立洗頭。】
【我已經在網上查過了，根本就沒有一篇論文作者是她的名字。】
【內娛炒作翻車第一人，小姐姐你也是黑紅了呢。】
看到這，我差點背過氣。
剛要和網友對線回懟，結果點擊回復顯示我沒有實名注冊。
哦，忘了，為了專心做實驗根本就沒有注冊微博號。
這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沒事，反正我就要被淘汰了。
可以回去繼續安心扎根實驗室做實驗了。
貴圈太亂，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這五百萬誰愛要誰要吧！
大不了下個月申請經費的時候多趕幾篇核心期刊出來。
這樣打定主意，我松了口氣。
心情愉快地走出衛生間，準備打車離開錄制現場。
大廳內，工作人員正在念晉級第一輪的淘汰人員名單。
我高興地豎著耳朵聽。
下一個肯定就是我的名字。
不對，怎麼還沒念到我的名字？
那我肯定是最後一個淘汰的。
直到工作人員念完了手裡的名單。
我覺得天塌了。
不是，為什麼我沒有被淘汰啊？
我都這麼表演才藝了，一看就是渾水摸魚濫竽充數混進來的。
怎麼沒把我給淘汰？
放我回去，我要回去做實驗啊！
「唐糖選手，你已經問了第十八遍了，你真的晉級了。」
「不，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我欲哭無淚坐在房間。
對面，導演和副導演面露無奈。
估計是沒見過自己要主動退賽的。
「你們也看到了，我真的沒什麼才藝。
「來參加這個選秀就是奔著五百萬的獎金想當科研經費的。」
我咬牙說出最後一句話：
「所以還是讓我退賽吧。」
導演笑眯眯威脅我：
「不可能，你已經在網上火了，現在流量和熱度非常大。
「真要退出的話，我們也很人性化的。隻交五百萬的違約金就好了。」
我猛然瞪大眼睛。
「等等，我突然覺得自己還能再忍耐一段時間。」
好家伙，五百萬的違約金。
要不怎麼說娛樂圈來錢快呢。
這筆錢要是用在買機器和研發材料上，實驗進度絕對突飛猛進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唐糖為了五百萬也能忍就忍。
隻要熬到下一輪比賽。
就憑我這技術和水平。
笑S，怎麼會有觀眾喜歡我給我投票啊。
一輪遊沒實現。
二輪遊我鐵定能行！
我這個人最擅長自我安慰和隨遇而安。
就好比當初選擇研究方向的時候。
其實我是真的想要上天。
但被卡在了身體素質這關。
可惡，我們近視眼沒有惹任何人！
無奈，隻能轉頭選擇了航空裝備制造類下的導彈維修和機械制造專業。
至於網上說的沒有找到以我的名字發表的論文——
因為我用的是英文名啊！
之前讀書的時候老是有人嘲笑我的名字。
所以我才習慣用英文名作署名。
沒想到這枚子彈最後打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算了，反正我下輪鐵定淘汰。
也沒必要去解釋了。
自我安慰調節完，我抱著擺爛的態度回到了宿舍。
結果剛到宿舍門口，發現門前圍了四五個女生。
為首的那個女生妝容精致，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散發著貴氣。
我摸了下臉上前兩天因為熬夜記錄實驗數據長出的痘。
嗚嗚嗚，我才不羨慕呢。
女生開口了，氣勢咄咄逼人：
「你就是今天那個出盡風頭，叫唐糖的？」
我一愣。
就算是反應再遲鈍，也嗅出了她話語裡的不友好。
女生名叫蘇冉冉，是童星出道的當紅小花。
據說家裡還很有背景，是某個集團的千金小姐。
所以她原本是這屆選手當中最有實力的種子選手。
結果因為我的「語出驚人」，完全蓋過了她的風頭。
我很快明白了蘇冉冉對我從哪裡來的敵意。
於是對她說：
「其實你不用把我放在眼裡。
「因為踢到我你就像踢到棉花一樣。」
我反正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但蘇冉冉看起來根本不相信我的話。
她抱著胳膊冷笑一聲：
「你以為對我示弱就能讓我放松警惕了嗎？」
啊？不是姐們？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真的沒有實力呢？
術業有專攻，但凡你和我談導彈我絕對爭第一。
蘇冉冉上下打量我一眼，眼神裡透露出志在必得。
「我把話放在這，你，鬥不過我的。」
說完，她甩甩頭發，帶著一群小姐妹走了。
我不理解。
我大為震撼。
怎麼有人這麼喜歡給自己樹立假想敵？
這不是有病嗎。
看著蘇冉冉離開的背影，我在心裡默默說了句「神經」。
4
選秀節目在錄制過程中封閉拍攝。
但好在節目組還算人性化。
沒有強制沒收電子設備。
我美滋滋上床點開手機，開始看之前下載好的文獻資料。
其間收到了師兄打來的視頻電話。
「師妹啊，你也太給我們實驗室爭氣了！
「就算拿不到五百萬也沒事，我和師弟都抬著你巡遊研究所一圈。」
導師從旁邊擠過來，擠眉弄眼說：
「小唐，我宣布你現在是我的嫡長博士生了。」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但其實心裡清楚，師兄和導師這是在安慰我。
他們肯定也看到了網上的熱搜。
好吧，好像突然覺得也沒那麼糟糕了。
掛了電話後，我又看了幾頁材料。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我正在思考其中一段話，抱著手機開了門。
結果打開就看見門外站著主持人和扛著相機的攝影師。
「節目組臨時小活動，給直播間的觀眾們看看選手這個時間都在做什麼。」
主持人說著，探頭要去看我的手機屏幕。
他示意攝影師也把鏡頭對準我的手機。
「聽說大家都很好奇唐糖選手，那她的手機瀏覽界面是——
「呃，這是全英文？」
主持人一臉蒙。
我十分自然地回答他：
「是最新的《Science》，裡面有一篇關於新型裝備制造材料結構的論文很有意思。
「這種新型材料的性能和延展性對導彈創新制造很有突破性。」
主持人尬笑兩聲，嘴角抽搐。
轉頭對著鏡頭說：
「哈哈，看來我們的唐選手十分熱愛學習呢。」
直播間內，在線人數不斷增加。
彈幕和評論也在飛速刷新。
【救命，這個唐糖也太裝了吧？】
【大晚上不玩手機娛樂反而在這看什麼破論文，S裝姐。】
【樓上的糾正你一下，Science 可是國際三大期刊。】
【那不是說明唐糖更裝了嗎？她根本就沒有發表過論文還在這裝模作樣。】
【她肯定是節目組要捧的選手，提前知道今晚有突擊直播在立人設。】
【好有心機一女的。】
我壓根不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麼。
滿腦子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
啊，果然還是搞科研最快樂。
可惡，隻恨我自己現在不在實驗室，不能立刻動手驗證自己的猜想。
節目快把我淘汰，還我媽生科研人的身份！
主持人臨走的時候還提問了我一句：
「作為成功晉級到第二輪的選手，有什麼話想對支持你的觀眾們說嗎？」
我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啊？還有人支持我？」
主持人：「……」
我面對鏡頭，語氣誠懇地說：
「求求你們不要給我投票，我真的很想離開這裡，好人一生平安。」
【誰懂啊，我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玩抽象。】
【這是什麼新型拉票方式嗎？好惡毒的戰術。】
【但是唐糖表情好認真，難道她真的想被淘汰？】
【開什麼玩笑，肯定是炒作啊！】
【你們信她真的會導彈維修，我還說我是秦始皇呢！】
很快，第二輪比賽的時間和內容就出來了。
這次採取小組表演，評委打分的模式。
但可悲的是——
沒有人願意和我一組。
原因無他。
因為我的身體實在太僵硬，五音實在太不全。
無論加入哪一組都是拖後腿的那個。
於是我就這麼水靈靈地一人成組了。
不過這也剛好正中我的下懷。
剛好我隻想擺爛。
這樣也不會拖累其他人。
真是完美啊。
但我樂在其中的想法，在別人眼裡可就是另一番解讀了。
蘇冉冉高票被推選為組長，趾高氣揚地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唐糖，你也太可憐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