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已經不認識眼前的溫亭。
她明明沒有任何變化,可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你這樣做,真的不會愧疚嗎?」
「為什麼要愧疚,對你,還是對老張的前妻?」
溫亭歪著腦袋,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笑意,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
她嘆了口氣,聲音無奈。
「斯遠,你還是這麼天真,我有本事有美貌,她自己留不住丈夫,和我有什麼關系?」
「至於你,當初我聽了老師的話,以為你是個潛力股,誰能想到畢業兩年了還是個普通的社畜,我不趁著年輕趕緊給自己找個好歸宿,難不成繼續和你耗著嗎?」
「你不會以為我是真的愛你吧?文斯遠,你有哪裡值得我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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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亭嗤笑著,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眼神裡的諷刺就像是一把利劍,戳穿了我五年的美夢。
我對溫亭,付出了全部的愛。
大學畢業之後,溫亭實習了兩個月,每天下班回家都叫苦連連,不僅如此,她還對我抱怨公司裡的領導對她動手動腳。
我不舍得自己心愛的女生受苦,毅然決然讓她辭職在家休養。
等找到了心儀的工作再出去上班也不遲。
這一養,就是兩年。
兩年的時間裡,我為了讓溫亭可以過得舒服,在公司裡總是衝在第一個接下任務。
是我的工作我做,不是我的工作我也做。
不僅如此,我甚至在外接私單,賺外快,熬夜到凌晨是常有的事情。
累嗎?累。
累的我他媽兩眼一睜就想要跳樓。
可看著溫亭穿上我新買的衣服,在我面前轉圈問我好不好看的時候。
我卻覺得一切都值了。
可如今,她卻告訴我這些全部都是假的。
荒謬感席卷了我的全身,甚至比憤怒還要更甚一籌。
如果不是場景不允許,我真想仰天長嘯然後狠狠給自己一個巴掌。
文斯遠,你他媽就是個傻逼!
「親愛的,你覺得我說得對嗎?」溫亭的聲音突然變得甜膩。
我順著她的目光轉過頭去,就看見我的老板張忠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不遠處,正笑著看著我們。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溫亭找我來的真正原因。
他們就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將我的自尊狠狠踩在腳底下。
4
張忠摟住了溫亭的腰,在她的臉上狠狠親了一下。
「說的真好寶貝,句句都說到我的心坎裡了。」溫亭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空蕩蕩的手腕上皮膚白皙。
「你喜歡呀,喜歡的話我的手腕上,好像還缺了點什麼...」
「明天就去給你買個金镯子。」溫亭的笑容更加真切。
我冷眼看著面前的兩人。
他們之間有愛情嗎?顯然是沒有的。
一個喜歡年輕貌美的皮囊,一個喜歡真金白銀的禮物。
如果說唯一的共同點,那大概就是他們都擁有一個無比醜陋的靈魂。
喜歡玩弄別人的真心,喜歡踐踏別人的感情。
張忠和他前妻的故事,我在公司裡也曾經聽人八卦過幾句。
當年的張忠沒錢沒背景,如果不是他的前妻利用自己的人脈替他開闊市場,哪裡有他如今的風光?
後來結了婚生了孩子就退居家庭,誰能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糟糠之妻,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隻是一個笑話罷了。
「張總,你給溫溫買金镯子,那答應我的年輕才俊,什麼時候介紹給我啊?」方芋站在張忠的另一邊,聲音是和溫亭如出一轍的嬌氣。
張忠笑道:「不會忘記你的,要不是有你打掩護,我和溫亭怎麼會那麼快修成正果呢?」我這才想起,和溫亭分手的前半年,她常常與方芋出門逛街,或是旅遊。
我唯恐自己工作忙碌忽視了溫亭,所以從沒有拒絕過。
甚至擔心她出門在外沒有多餘的錢,將自己手頭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
現在想想,手機那頭的她隻怕是和張忠一起嘲笑著我的愚蠢。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我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就連牙齒都在相互摩擦。
「溫亭,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到報應嗎!」溫亭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大笑出聲。
「報應?!文斯遠,你以為自己在童話故事嗎!我隻知道我以後的人生一定會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過的更好,會更加幸福,而你,隻會成為碌碌無為的社畜,一輩子就隻能陪在我的腳下,僅此而已。」一直默不作聲的江行走上前來,也和張忠打起了招呼。
「張總,好久不見了。」
「這不是小江嗎?聽說你現在自己準備創業啊,真是年輕有為。」
「是啊張總,以後啊還得靠你多多幫助才行。」江行笑的一臉諂媚,對著兩個人就直誇郎才女貌,般配異常。
張忠聽了臉上更是笑開了花,像是連眼角的魚尾紋都多了幾根。
「行了,都別在這裡站著了,進去坐吧,儀式一會兒就開始了。」
他說著,眼睛冷冷落在了我的身上。
「至於你,小文啊,來都來了,吃個飯再走吧。」
張忠說完,摟著溫亭就朝著大廳裡走去。
方芋緊跟在他們的身後,臨走前還沒忘記對著我冷哼了一聲。
我SS注視著三人的背影,初春的溫度還不算太暖和,會場裡開了熱空調,可我卻覺得整個人都冷得瑟瑟發抖。
江行站在我的身邊,長嘆了口氣,道:
「文斯遠,你也別覺得溫亭說話難聽,這世道就這樣,有錢的看不上沒錢的,更有錢的看不上有錢的。」
「溫亭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是你自己被愛情衝昏了頭,所以才沒有發現。」
「我也不怕告訴你,讀書的時候學校裡那幾個有點子實力的富二代,溫亭都撩遍了,你以為她為什麼最後選擇了你,還不是因為人家有錢人各個都是人精,誰不知道她是什麼德行?」
「又不可能娶她回家,大家不都是逢場作戲。」
「她是實在沒轍了,所以才挑了你,想要自己培養一個潛力股。」
「結果看走了眼,這才出此下策嫁給了你老板。」江行的話讓我徹底明白過來。
哪裡有白月光的突然糜爛,不過是從一開始,就是一朵假花罷了。
他說完搖了搖頭就朝前走去,可我是真的不想吃這一頓飯,難以下咽。
正打算離開,手機卻突然震動。
是那天與我吃飯的沈總發來的消息,說可惜去不了高爾夫,臨時也要參加個婚宴。
還算是有緣。
我看著沈總發來的定位。
哪裡是有緣,簡直是有緣到家了。
5
江行看見我進來,眼神裡滿是驚訝,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
「這就對了,你一會兒和張總說幾句好話,認個慫,指不定還能給你多升幾級。」
「女人全是身外物,錢才是實打實的東西。」我對江行的態度很糾結。
他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卻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至少在溫亭與我戀愛後,他便沒有繼續和溫亭有過接觸。
隻能說,江行是一個看得懂局勢的成年人。
方芋原本正在和人寒暄,見我落座,帶著嘲諷的笑就走了過來。
「文斯遠,你還真是不要臉,都被人羞辱成那樣了,還要進來。」
「怎麼?窮的吃不起飯了嗎?這頓飯是非吃不可啊。」我神色平靜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沒有給方芋一個多餘的眼神。
「確實窮,揭不開鍋了,反正我和溫亭也已經分手了,之前送給你的禮物不如你還給我?」
「也算是救濟我一下。」
「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看見跟著閨蜜混吃混喝的,還不是混閨蜜自己的,是混閨蜜男人的。」
「你說,你和我誰更不要臉一點。」滾燙的茶水進了杯子裡,我淡淡抬眼看向方芋。
她被我氣的面色漲紅,伸出食指指著我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文斯遠你以為我稀罕你那點破東西啊!連張總的零頭都沒有!」
「我要是你我現在都去跳樓了!二十五歲的人了事業沒有錢沒有,女朋友還跟著人跑了!」
「你活得這麼失敗你怎麼不去S啊?!」
如果換做從前,方芋所說的話或許會給我造成傷害。
可江行有句話說的沒錯,有錢的看不上沒錢的。
就像現在的我看不上方芋。
她所說的每一個字在我的眼裡都像是跳梁小醜。
「你都沒S,我怎麼好意思S?」
「要說失敗,還是你比較在行。」方芋氣得咬牙切齒,還想要多說什麼,可司儀已經上臺,結婚的儀式馬上開始。
她隻好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就去找溫亭了。
全場燈光暗下的時候,我聽見了江行的一聲輕笑。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口才這麼好,現在的公司做不下去了倒是可以來我這裡做個前臺。」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雖然我並沒有怨恨江行,但也並不意味著我和他是可以心平氣和聊天的關系。
溫亭穿著婚紗走上了紅毯,她的臉上透著緋紅,像是真的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人。
可我知道,她嫁給的是後半輩子的富貴。
我看著他們假模假樣的在司儀面前說著什麼「我願意」,隻能感慨還好來之前沒有吃太多的東西,不然現在應該已經全部都吐出來了。
儀式結束後溫亭換了敬酒服,開始挨桌敬酒。
我遠遠聽見張忠交代著她。
「一會兒沈總到了你機靈著點,別說錯話了,他可是大客戶,得罪了他的後果我們承擔不起。」溫亭連勝答應了。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得罪S了。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剛想喝酒,二人就已經走到了桌子邊上。
看見我,張忠輕笑了一聲。
「小文啊,年輕人就應該和你一樣,能屈能伸,這才像是出來打拼的樣子。」「你放心吧,溫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等回公司裡,我立馬給你升職。」他伸手想要拍一拍我的肩膀,卻被我側身躲了過去。
這樣不給面子的行為,一下子讓張忠拉下了臉。
可我但覺不夠,站起身來笑著端著酒杯看向他們。
「你們確實般配,我在這裡祝你們天荒地老一輩子鎖S,千萬千萬不要離婚去禍害別人。」
「隻要你兩綁定到S,就是給別人最大的祝福。」
「敬你們一杯。」當著所有人的面,我直接把酒倒在了地上。
張忠和溫亭的臉一下子綠了。
我笑著將酒杯輕輕放在了桌上,然後用紙巾擦幹淨了自己的手。
「至於升職,還是算了。」
「張忠,我不幹了。」我將擦手的紙巾甩在了張忠的臉上。
張忠的雙眼幾乎都在冒火,直接衝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
「文斯遠你他媽找S?!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被業內封S!」
我沒有掙扎,隻是含笑看向他。
「你要封S誰?」
6
門口傳來沈總的聲音。
張忠與我一起回過頭去。
張忠立刻松開了手,然後朝著沈總走了過去。
他在我面前挺直的脊背變得微駝,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帶了些誇大的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