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連我自己的親兒子也從來沒替我們幹過。
這是個好姑娘,也是個能幹的姑娘,我兒子配不上人家。
做人啊,不能太自私,會遭報應。
思慮了再三,我還是向芳芳點了點頭。
可那姑娘卻好似並不放在心上,還是一臉笑眯眯的。
我擔心她沒明白我的意思,又看著她說道:「肖凡(我兒子)他結過婚,又離了,外面那個孩子是他兒子。」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兒子就急火火闖了進來,我隻好閉了嘴。
這次之後,我想著他們大概是要分了。
Advertisement
我就在發愁,他們要是分了,我還能拿什麼威脅兒子回來呢?
可是令我沒想到的,他們好好地,沒分。
不僅如此,芳芳還時常來看我們,比兒子回來得都勤。
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總是急火火給我送來。
哪怕人抽不開身,也不惜花那個S貴的郵費給我們寄回來。
對孩子也好。
我們老兩口畢竟年齡大了,帶孩子真的力不從心。
人多的地方鬧哄哄的,我們也不敢去。
孩子大部分時間隻能跟著我們在小區附近轉轉。
但是芳芳來了,每次都會帶孩子到遊樂場和大公園裡玩。
17
從那以後孩子的狀態越來越好。
我和老伴已經著手給他找個好的幼兒園。
有了更多同齡人的陪伴,他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他會像所有的孩子那樣。
讀書工作結婚生子。
如果他結婚早一點的話,我和老伴還能帶一帶重孫。
想到這些的時候,我都能從夢中笑醒。
我們甚至想好了,以後可以每個月繼續貼補兒子一些錢,隻要他願意回來看看孩子。
如果他能找到文文,我們會承諾給他更多的錢。
一切似乎都開始向著好的方面發展。
直到半年後,我打了無數的電話催兒子回家時。
才從兒子口中得出,他現在正急於甩了芳芳。
他認識了一個女老板,年輕漂亮有錢,能給他資源給他錢。
他打算跟著女老板走。
將來結不結婚,他都穩賺。
我壓著怒氣問道:「芳芳有什麼不好的?」
「她很好啊,可她一個坐格子間的高級打工妹,對我沒用啊。」
我抱了最後一絲期望問道:「要是她不願意呢?」
「她愛我愛得要S,我幾句話就能糊弄住她。」
我震驚地看著我的兒子。
我知道他是個混蛋。
可還是被他一次次沒有底線的行為震驚。
愛得要S要活的是他,到頭來,棄之不顧欺騙愛人的也是他。
我滿腔怒火地問道「那人家父母能願意?」
「你情我願的事,又不是我逼得她,就是鬧開了,又能把我怎麼樣?」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看孩子?」
我的話題轉得十分突兀,他愣了下,才氣急敗壞地衝我嚷道:「什麼孩子?誰也別想用孩子綁我一輩子!」
18
這是個人渣!
在他眼裡,婚姻是兒戲,責任是束縛。
在他標榜的自由裡,他理所當然地自私自利。
到最後,我不得不撕破臉:「肖凡,我給你錢,你回來一次,我給你五千塊錢。」
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花錢僱自己的兒子演一出戲。
可惜,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
我心S如灰,隻能泣血般請求他:「孩子太小,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是想把孩子逼S嗎?」
他並不相信我說的話,哪怕我把心理醫生給的診斷書拍了照片發給他。
他依然認為我在危言聳聽。
19
我和他的最後一通電話不歡而散。
之後我再給他打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我隻能在他的朋友圈裡看他跟著女老板天南海北地飛。
我就到下面留言,讓他回家,讓他回來看孩子。
很快,我和老伴就被他集體拉黑。
我們也不再怕丟臉。
又聯系到他平常玩的堂兄妹,讓他們催他回家。
很快,兒子把家裡所有的親戚都拉黑了。
他最後讓人轉告給我們的話就是,這一切都是我們逼的,是我們逼得他在這裡再也待不下去。
這輩子,我們也休想再找到他。
事情到這一步,親戚們各個都猜出了幾分內情。
親戚家各個都關切地上門詢問孩子的情況。
甚至有不少人懷著各種心思包圍著孩子。
即使我們閉門不出,也總有各種人打著各種幌子強行上門。
孩子敏感地覺察到了一切。
20
他的爸爸不知去向。
他的媽媽更像大海裡的一滴水,悄無聲息地流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孩子的話變得越來越少。
再後來,他就像一個小木偶一般,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讓他吃飯,他就吃飯,給多吃多,給少吃少。
問他飽了沒, 他點頭;問他還餓嗎, 他依然點頭。
讓他睡覺,他就很乖地睡覺。
一直到下一次喊他起床。
後來, 他慢慢連控制大小便的意識也漸漸缺失。
我們每天在醫院裡奔波。
各種身體檢查做了個遍,醫生都紛紛搖頭。
我們不S心,全國各大醫院來回跑,可是情況還是一天比一天惡化。
孩子不到七個月早產, 本就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才活下來。
如今病情突然惡化,周圍的人都勸我們放棄。
這呀, 都是命。
這孩子命裡就是沒福。
若真是命倒也罷了,可這明明就是人禍。
我心裡恨啊,恨那兩隻畜生。 ?
21
最後,我和老伴隻能求助於神佛。
我們做生意的人很多都信這個。
可是沒有哪一次比這次更虔誠。
我們帶著孩子常住在寺廟。
寺廟裡修行的僧人很喜歡他。
走到這一步, 我們其實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我悲觀地想著, 這個孩子是我們造的孽,他來這人世走一遭, 除了受罪,沒有享受到任何快樂。
從出生起就躺在醫院裡,我一想到那麼小的孩子, 每天待在冷冰冰的病床上,甚至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每個人記得隻有他的床號。
七號病床, 這個比起他的名字, 更常被身邊人提起。
可是他那麼努力活下來,等來的卻不是柳暗花明, 他的父母都不要他,他們都要開始他們的生活, 仿佛他就是舊時光裡早就該被丟掉的垃圾那樣,人人都避之不及。
他們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 卻沒有學會怎麼去做一個父母。
可是這個孩子卻仿佛天生就會愛他的父母。
即使他們那麼糟糕。
我想起這些, 就恨得要S。
恨我自己,怎麼會生出那樣一個畜生。
恨那兩個畜生, 怎麼配得上這樣好的孩子。
22
一年後,奇跡並沒有出現。
孩子最終還是走了。
他走的那天外面下著雪。
我摟著他睡在暖暖的被窩裡。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醒來。
他甚至沒有給我好好地告別。
就在我們誰也不知道的時候,悄悄離開了我們。
是不是我們所有的人都讓他失望了呢?
走的時候, 他是不是恨著我們所有人呢?
也同樣恨著我吧。
恨我把他從他媽媽的懷裡搶走。
23
我和老伴把他安葬在了那座雪山上。
我們也變賣了所有的家產。
自此常住在寺廟。
我想要贖罪。
這都是我們的罪孽。
是我沒有教好自己的兒子。
也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如果我再警醒一點。
如果那個雪夜, 我睡得不那麼沉。
或許一切都會改變。
我時常會陷入在一個夢魘裡。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
他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等我掛了電話,老伴翻了身,就好像困乏了,隨意換了個姿勢一樣。
「除他」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我除了用餘生去贖罪,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寬恕自己。
孩子是在我的懷裡走的。
我卻沒能送他最後一程。
他走的時候一定很孤單。
24
從此之後, 我日日夜夜跪在佛前懺悔。
可是這懺悔絲毫不能減輕我的痛苦。
活著, 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折磨。
在這日復一日的折磨裡,我漸漸變得面目全非。
我在佛祖面前大聲地指責與怨憤。
為什麼我一輩子勤勤懇懇,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沒有做過, 到老了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佛祖平等地看待每一個世人, 卻從來沒有回答過我的問題。
到後來,我年近古稀,每日裡吃齋念佛。
心中充斥的卻隻有S意。
我真的好恨好恨。
到最後,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瘋了。
偶爾清醒的時候。
隻看到老伴兩鬢斑白一雙渾濁的眼睛噙滿了眼淚。
25
孩子去世八年後。
他的爸爸媽媽終於風塵僕僕地趕到了雪山。
他的爸爸和女老板結了婚, 開了自己的公司,還有了一對龍鳳胎。
她的媽媽剛剛S了丈夫,並繼承了一大筆遺產。
他們每個人都過得很好。
除了這個被他們帶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