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予歡斂了笑,正色看我:「你同我一塊回去。」


我搖搖頭:「我在這挺好的。」


 


宋予歡不解:「為什麼?你還在生氣嗎?」


 


「我跟秦昭,留一個在你身邊就行。」


 


這回他真是急了,跌跌撞撞要從床上爬起來。


 


「我不要別人,我就要你。」


 


我看著宋予歡固執的樣子,恍若想到那日秦昭從他書房出來,腦海裡全是他們親密謀劃的樣子。


 


我將碗放在一旁,索性都吐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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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無意聽見你們在討論烏日勒的事,秦昭也在。


 


「所以說,跟你性命相關的事除了我以外,你也能毫無保留地告訴秦昭咯。


 


「怎麼說來我對你也不過如此咯。」


 


見我酸鄒鄒的模樣,宋予歡緊張的神色反倒松弛下來。


 


他低低笑出了聲:「原來是這樣啊。」


 


他歪頭看我,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秦昭於我無他,我的一顆心早就給你了。」


 


宋予歡面色沉穩,步步朝我走來。


 


「我讓秦昭進我書房,隻不過為了引蛇出洞而已。」


 


宋予歡的步子忽然停了下來。


 


「我懷疑秦昭是烏日勒的人。」


 


我驚訝地看著宋予歡。


 


想到秦昭先前總挑宋予歡不在的時候來找我,還總是打聽他的情況,原來是想從我這裡套話啊。


 


我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出戰前夕和阿沛在書房密謀,城防部署隻有我們二人知道。


 


「其間,秦昭來送過一次吃食,被門外的守衛攔下了。」


 


我驚道:「她偷聽?」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宋予歡眉頭緊鎖,「而且我懷疑軍隊裡也有烏日勒的眼線,為了將人引出,這才有了竹屋的刺S。」


 


我深呼吸一口。


 


又要上陣S敵,還得隨時提防身邊的人。


 


這日子過得也太辛苦了。


 


宋予歡的眉眼柔了下來,粗粝的指腹摩挲著我的臉。


 


「還生氣嗎?」


 


我搖搖頭。


 


「願意跟我走麼?」


 


我點點頭。


 


宋予歡與我湊得很近,他溫潤的呼吸澆在我臉上。


 


漸漸,我察覺他的氣息紊亂起來。


 


他朝我更近了些:「姜姜……」


 


我閉上眼準備回應他。


 


誰知——


 


「將軍你……


 


「醒了……」


 


我心下一驚,趕忙將宋予歡推開。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推力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我,我碗呢。」


 


我胡亂抓起桌上的湯碗,羞惱著一張臉從屋裡跑了出去。


 


後頭傳來宋予歡竭力忍耐的聲音。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9


 


宋予歡體內的毒清得差不多了。


 


為了降低烏日勒的警戒心,宋予歡得救的事除了我跟阿沛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所以這次回京都就隻叫阿沛護送我。


 


臨別之前,我緊緊抱住他不放手。


 


他輕笑著撫摸我的頭發,像哄孩子般說道:「等戰事結束,我第一時間就來尋你。」


 


我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你可別食言了。」


 


「絕不食言。」


 


馬車顛簸,我探出頭與宋予歡揮手。


 


他不舍地站在原地,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時隔多日,我又回到了宋予歡的府上。


 


還是同第一次來時那般,秦昭依舊站在門口等候著。


 


這次見到來人隻有我跟阿沛時,她怔愣了一下,仍舊不S心地朝後望去。


 


「將軍呢?」


 


一如我們先前說好的,我抹了抹眼角,抽泣道:「予歡被烏日勒的箭射S了。」


 


阿沛悲愴地點點頭。


 


見我們悲痛的模樣,秦昭的身形虛晃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丫鬟扶著,恐怕要跌倒在地。


 


「將軍的屍首呢?」


 


我和阿沛的眼神交互了一下。


 


阿沛面色憤懑:「烏日勒那狗賊在箭上抹了毒,將軍的身體沒過多久便爛了。」


 


秦昭痛苦地閉上了眼。


 


我忙說:「秦昭姑娘不能再受驚了,趕緊扶她下去歇息。」


 


是夜,我和阿沛守在秦昭院外。


 


若秦昭是烏日勒的人,她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烏日勒。


 


果然夜一深,一隻飛鴿從秦昭的院裡飛出來。


 


我和阿沛相視一眼,引弓將信鴿射下來。


 


裡頭果然是宋予歡的S訊。


 


阿沛的拳頭握成一團:「當真是她!我說當初怎麼以S相逼,非要留在將軍身邊,原來這一切都是密謀好的!」


 


「別耽擱太久,消息還是得散播出去。」


 


沒過多久,宋予歡的S訊不僅傳到了烏日勒的耳朵裡,就連京都傳遍了。


 


人人嘆息。


 


宋大將軍S了,還有誰能和北境抗衡。


 


鬥志喪失,萎靡不振。


 


宋予歡的S訊炒得熱了,北境那頭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們趁士卒士氣不振,開始起兵攻打木挞嶺。


 


木挞嶺地勢險要,又加之雲霧繚繞,在宋予歡的堅守下,這一直是北境的心病。


 


若是能攻下木挞嶺,長驅直入,攻破京都不是問題。


 


按照計劃,阿沛該上戰場鎮守木挞嶺了。


 


整個府上開始變得冷清起來,和我能說得上話的竟然隻有秦昭了。


 


我有些看不明白她。


 


她總是對著宋予歡的院落黯然神傷,若是裝給別人看的也就罷了,四下無人的時候竟還偷偷抹淚。


 


不知是虛情假意還是真情實感。


 


戰事月把有餘,我等不到前頭的消息焦慮得很。


 


而宋予歡的消息,自那日分別之後便斷了。


 


我沒日沒夜等了許久,外頭一有什麼人上門我總第一時間奔去。


 


可來的都不是我等的人。


 


就這樣心情起落,希望升起又撲空的日子過了半年多。


 


阿沛終於回來了。


 


也隻有阿沛回來了。


 


我欣喜地抓著他的肩膀:「怎麼樣?贏了嗎?予歡呢?」


 


阿沛的面色有些沉重。


 


「烏日勒以為將軍S了,對木挞嶺志在必得,故而集中了大量兵力攻打。


 


「精兵在前,後方失守,將軍帶著少數將士破了他的陣營,燒了所有糧草。


 


「沒了糧草,烏日勒節節敗退被迫退兵,一切都在往我們預期的方向發展。


 


「可我在木挞嶺等了數日,也未曾等到將軍來與我會合。」


 


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阿沛的話如五雷轟頂般擊在身上。


 


一瞬間,我的五感仿佛消失了。


 


「你說,宋予歡沒去木挞嶺?」


 


我看著阿沛鄭重點頭,眼前猛然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我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我夢見宋予歡替我買了明樓的玉蓮酥酪。


 


上一秒他明媚的臉還在我面前,可下一秒,他卻變成了一隻鳥,任憑我怎麼叫他都不回頭。


 


我在夢裡哭喊了好久,叫他不要丟下我。


 


等醒來,枕頭已經湿了大片。


 


我呆呆地望著床幔。


 


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我不能再幹等了。


 


10


 


我簡單地收拾好行囊,準備孤身北上。


 


在出門時,我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秦昭。


 


她一襲缟素,翩然垂柳。


 


「將軍,沒S對不對?」


 


我漠然地看著她,聲音淬了冰:「你最好祈禱宋予歡沒S。」


 


說罷不去看她脆弱的神色,擦肩而過。


 


我離府沒走多遠,身後便傳來疾馳的馬蹄聲。


 


我聞聲回頭,卻見阿沛身騎高馬朝我奔來。


 


「阿沛?」


 


阿沛追得急:「姜姜姑娘,我同你一塊兒上路。」


 


我望著他灼灼的目光。


 


「我不相信將軍S了。」


 


阿沛的聲音滿是堅毅。


 


也好,兩個人去尋總歸多一分希望。


 


我和阿沛一路向北走,不停歇地走。


 


在這期間阿沛好幾次勸我:「姜姜姑娘,你歇會兒吧,別還沒找到將軍,你先倒下了。」


 


我喘著氣,無力地搖搖頭。


 


「不能歇,我多歇一刻,予歡的生S就懸一刻。」


 


阿沛拗不過我,隻能跟著我一起走。


 


一路上,我看到許多屍體。


 


有流民的,有士兵的。


 


每見到一個身形與宋予歡相像的,我都會揪心一分。


 


我總是祈禱不要是他。


 


在見到面容後,我懸著的心才會放下。


 


我跟阿沛就這麼走,就這麼找。


 


隻要沒有見到宋予歡的屍首,我們就堅信他還活著。


 


不知我ẗųₔ們行了多久,來到了一處山崖下。


 


溪水潺潺,壺子見了底。


 


耐不住渴,我朝溪邊走去。


 


剛一蹲下身,便瞧見碎石處卡了一個人。


 


我手一抖,心怦怦跳個不停。


 


他是誰?


 


我喊來阿沛,兩人費勁將人拉了上來。


 


那人身上好幾處割裂,面部被泡得腫脹。


 


雖識別不出面容,可我知道他不是宋予歡。


 


阿沛端看那人,忽道:「是烏日勒。」


 


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他環顧一圈:「想必是跟人打鬥從崖上掉下來的。」


 


我剛松下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那人,會是予歡嗎?」


 


我心中預感強烈。


 


宋予歡沒有來木挞嶺和阿沛會合,一定是去找烏日勒了。


 


能在這裡發現烏日勒,那麼予歡一定也在附近不遠。


 


活要見人S要見屍。


 


我突然激動起來。


 


我大喊:「宋予歡!


 


「宋予歡你在哪裡!」


 


我開始朝崖上奔去。


 


阿沛攔不住我,也開始學我喊起來。


 


崖間回蕩著我們此起彼伏的喊叫。


 


我喊了一陣又一陣,喊啞了嗓子,獨獨沒有人回應。


 


我累了,眼眶一陣酸澀。


 


鹹鹹苦苦的味道一茬接著一茬地往下落。


 


宋予歡,你到底在哪裡啊。


 


你不是說過,要為了我拼命活下來嗎?


 


你不是說過,你絕不丟下我嗎?


 


你又騙我。


 


我乏力地起身, 準備去別處尋。


 


風拂過草面,身後傳來窸窣的響動。


 


我的心在這一刻停止了。


 


「姜姜……」


 


嘶啞的聲音帶著幹燥,輕得微乎其微。


 


可我卻清楚地聽見了。


 


我瘋了般朝後跑去。


 


在半高的草叢堆裡,發現了傷得不成人樣的宋予歡。


 


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血肉模糊。


 


右手手臂被利箭貫穿,血痂凝結。


 


小腿外翻, 大概已經斷了。


 


我拼命將他擁在懷裡,下意識尋了塊利石劃破肌膚。


 


宋予歡有些抗拒, 可他實在沒力氣了, 隻能任由我將血喂給他。


 


阿沛發現這裡有響動, 趕忙跑了過來。


 


在看到面目全非的宋予歡後,也險些站不穩腳。


 


「阿沛,快去備馬!」


 


11


 


我們就近尋了個醫館, 簡單地處理了宋予歡的傷口。


 


他總是夢裡說胡話。


 


「我不能S,我要活著回去。


 


「我答應過她, 絕不丟下她。


 


「我不能S……


 


「姜姜……」


 


我們尋了最好的郎中, 加上我每日淨血喂養, 總算將宋予歡從閻王那救了回來。


 


隻是他的右手再也不能運劍了。


 


作為護國將軍,這打擊無疑是沉重的。


 


即使他不在我面前表露出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給宋予歡上藥:「這下好了, 隻能左手用劍了。


 


「空出來右手隻能牽我了唄。」


 


他陰鬱的眼神倏爾亮了起來。


 


他將右手輕輕挽住我, 聲波似水:「好, 以後就用來牽你。」


 


我虛掩住他的衣服,假意生氣:「你為什麼獨自行動?說好擊退烏日勒就跟阿沛會合的。」


 


他解釋道:「沒了烏日勒,他們不敢貿然進犯我朝,才能保我朝幾年太平, 而且……」


 


宋予歡頓聲, 「誰讓他將箭對準你的。」


 


原來還夾雜著私仇呢。


 


縱然心中甜蜜, 我依舊囑咐:「不管怎麼樣,下次你不能再欺瞞我們單獨行動了。」


 


他乖覺點頭:「好, 都聽你的。」


 


「對了」我突然想到, 「秦昭你打算怎麼處理。」


 


宋予歡滿是笑意地看我,語氣卻沒有波瀾:「都聽你的。」


 


這副賊樣。


 


我故意說:「把她S了, 丟出去!」


 


他隻笑:「好。」


 


嗐。


 


我揮了揮手:「算了算了,烏日勒拿她弟弟威脅她,如今弟弟也S了, 她還蒙在鼓裡,打發她出府叫她自生自滅吧。」


 


他隻一句:「都聽你的。」


 


我斜眼看他, 隨口道:「我是你什麼人啊, 還都聽我的。」


 


空氣倏爾安靜下來,襯得外頭樹聲簌簌。


 


屋裡彌漫著藥草的清香。


 


我見宋予歡的唇嚅動了一下。


 


他將手覆到我頸上,開始情難自抑地朝我靠近。


 


就在那一剎那,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一記眼神S過去。


 


一旁一直未說話的阿沛嚇得一哆嗦。


 


他立刻低頭,碎碎念退出去:「我老早想走了。」


 


阿沛終於走了。


 


予歡再也忍不住侵略過來。


 


他的兩瓣柔軟覆上, 貪婪又霸道。


 


兩相纏綿, 難舍難分, 訴說著無盡的思念。


 


他的唇輕輕摩擦著我的唇,似小孩要糖吃:「姜姜,做我的妻可好?」


 


我含羞答應。


 


宋予歡再次啟唇勾來, 我卻感受到了異樣。


 


「你抵到我了。」


 


宋予歡一改初見的羞澀,反身將我壓在身下。


 


他勾唇一笑,眼中滿是歡愉。


 


「成婚那日你便知道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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