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完我,我媽又忽然軟了語氣,甚至帶了哽咽,「向燭,媽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媽媽隻有你一個孩子,隻要你足夠爭氣,你爸外頭的那些個私生子才不會搶了咱們娘倆的位置……」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是她一貫的作風。


 


可我已經習慣了,甚至變得麻木了。


 


……


 


回到家,江岫白早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直到我經過,他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氣,「這麼晚才回家,江太太去哪裡了?」


 


「是不是去找紀懷澈廝混了?昨天我就發現他對你不一般!」


 


「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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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裡一涼,猛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好陌生,他不會問我臉上的巴掌怎麼回事,隻會懷疑我。


 


「時刻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別丟了我江家的面子!」


 


說著,他的唇就朝我壓了過來,像野獸一樣嘶啞著,我的嘴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我掙扎著,用力推開了他,「要發瘋,出去找雲瓷去!」


 


我的聲音冷若寒冬,語氣冷漠而直接,今天在宴會上的恥辱,已經讓我的心變得僵硬。


 


江岫白看著我眼中的冰冷,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睛頓時拉滿了紅血絲,惡狠狠道,「溫向燭,那你呢,你又在為誰守身如玉呢?」


 


江岫白仿佛瞬間沒了興致,起身離開了家,門被重重地甩上。


 


那天晚上,我睡得極其不安穩,渾身冒著冷汗。


 


「喵嗚——」


 


直到鼻子裡嗅到東西燒焦的味道,我瞬間清醒,猛地坐起了身。


 


映入眼簾的,是客廳隱隱約約的火光,燭臺倒了,微小的火焰燃燒著棉質的布料。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桌臺被火苗舔舐著,大火四起,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我渾身僵硬,強忍著慌亂去臥室翻找滅火器,可是火越燃越旺,越來越大。


 


情急之下,我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地撥打了江岫白的電話。


 


「嘟嘟——」


 


那邊好久才有人接起,卻是雲瓷甜膩膩的聲音,「岫白哥哥剛洗完澡,有什麼事嗎?」


 


我強忍著鼻腔裡的煙霧,「咳咳咳……家裡失火了,我被困住了……」


 


話音剛落,我清楚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江岫白不耐煩的聲音。


 


「少找借口了,煩不煩啊,這麼差勁的理由都能編得出來。既然著火了,那就S在火裡吧,一了百了,也省得天天找我不痛快!」


 


「小瓷別理她,哥哥哄你睡覺。」


 


電話被掛斷,傳來嘟嘟的聲響。


 


我心如S灰,徹底失望。


 


火勢越來越大,客廳的火光逐漸向臥室蔓延,我的腦海裡湧現出江岫白嘲諷的表情。


 


「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少自作多情,我永遠不會愛你。」


 


「不要像舔狗一樣關心我,賤不賤啊?」


 


「溫向燭,撿起你可憐的自尊心吧,少來惡心我!」


 


一滴淚落在慢慢變熱的地板上,啪嗒一聲。


 


突然,臥室的門被拍得震天響,模糊中,有人從火光中走來,聲音急切。


 


「向燭姐——」


 


「再堅持一下,千萬別閉眼!」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我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我想。


 


如果能活下來。


 


我一定要與江岫白就此兩清。


 


5


 


頭腦昏昏沉沉,記憶卻逐漸清晰起來。


 


十六歲那年,我剛被溫家從鄉下接了回來,溫家出了場意外,男丁相繼去世。


 


他們才想起,還有我這個從小被遺忘在鄉間的唯一孫輩。


 


剛被接到大院時,年齡相仿的少爺千金們都排斥我這個外人。


 


年少輕狂,又一腔孤勇,他們成幫結派地逗趣我、捉弄我,故意讓我在老師面前出糗,甚至捉S老鼠來恐嚇我。


 


「鄉下來的土包子,也配跟我們住在一個大院裡?」


 


「溫家S的S,沒的沒,這才想起她了吧,還真是個小可憐呢!」


 


「反正溫向燭爹不疼,娘不愛,沒人給她撐腰,被欺負了也不敢吱聲,受氣包!窩囊廢!」


 


我瑟縮著自己自卑的影子,低著頭,不敢反抗,也從來不會回懟他們。


 


因為媽媽說了,不要惹事,能忍就忍,否則爸爸生氣了,就會再把我送回鄉下去。


 


直到我遇見了江岫白,少年那時候雖青澀,但上位者該有的氣質,他學了個十成十。


 


有人把我的課本故意淋湿,他就當著全班人的面,將那人的書本連帶著課桌,一同從六樓扔了下去。


 


有人說我有人生沒人養,土包子進城,又蠢又笨,他就悄悄錄了音,光明正大地拿給那人家長聽。


 


有人尾隨我,故意找小混混來嚇唬我,他就以牙還牙,將那人SS地摁在地上,道歉個不停。


 


慢慢地,大院裡的人都明白,我是江岫白護著的人,他們再也不敢明面上欺負我。


 


可能是因為看不慣他們,也可能隻是順手搭救,江岫白從來沒有真正地記住過我這個人。


 


而我,在這情竇初開的年齡,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了那個救我於水深火熱中的少年。


 


我的暗戀悄無聲息,卻持續了整整十年。


 


我開始接受母親的嚴苛標準,學習姿態儀式、社交風範、知識課程……


 


為了配得上優秀耀眼的江岫白,我勤奮刻苦地堅持了整整七年,才從醜小鴨蛻變成了白天鵝。


 


當與江家聯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高興得幾乎要發瘋。


 


夙願終於實現,我以為那是幸福的開始,卻未曾料到,江岫白身邊早已有了一個嬌俏黏人的小青梅。


 


他們才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最為了解的青梅竹馬,而我,隻是一個半路上S出來的第三者。


 


可我別無選擇,我爸在外面養著幾個私生子,他們虎視眈眈,隻有與江家聯姻,我們娘倆的地位才能不被別人搶走。


 


我以為,隻要我足夠努力,早晚有一天能夠打動江岫白。


 


可是十年了,從校服到婚紗,我始終藏著心底的愛意,從一而終地追隨著他。


 


盡管我們結了婚,他冰冷冷的內心,卻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


 


我努力了很久很久,而現在,我徹底累了。


 


江岫白,愛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就會被消磨殆盡。


 


我對你的愛已經耗盡了,就像薪火燃盡,再也沒了。


 


6


 


病房裡,鼻腔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我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小護士為我調節著吊瓶的速度,忍不住感慨。


 


「幸好那個小伙子及時把你給救了出來,再晚一步啊,後果不堪設想……」


 


我隱約記得暈過去前,那個冰涼的懷抱和一聲聲急切的呼喊,以及模糊的側臉。


 


護士走後,我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好久。


 


經歷火場一遭,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這短暫的一生,好像都是在為別人而活。


 


前二十年,為培養我,卻一直利用我的溫家而活。


 


後面幾年,為娶了我,卻一直傷害我的江岫白而活。


 


我好像從來沒有為自己而活過。


 


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紀懷澈的聲線不穩,像是在強忍著巨大的疼痛。


 


「……醫生說,你胸腔裡還有煙霧的殘留,隻能喝些流食養養胃。」


 


他說著,將電飯煲裡的白粥慢慢倒了出來,噴香撲鼻。


 


「謝謝你,阿澈。」


 


眼前的這個少年逐漸與十年前跟在我後面跑的小孩重合,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紀懷澈已經長到了二十歲,是個可以保護我的大男孩了,我心裡多了幾分慰藉。


 


一滴淚落在我的肩頭,我一驚,抬眼看。


 


紀懷澈哭了。


 


「醫生還說,你得了血友病,已經好久了。」


 


「怎麼會,好端端的,怎麼會得這種病……」


 


他哽咽著,肩膀一抽一抽的,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我平靜地放下小瓷碗,擦幹他臉上的淚珠,「你都知道了啊……」


 


「阿澈,你別哭,我還有好幾年的活頭呢。」


 


看到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此刻如此地崩潰,我有些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輕輕地抱了抱他,什麼也沒說。


 


再次抬眼,我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他的臉色發冷,隱隱約約掛著慍怒。


 


是江岫白。


 


我松開了紀懷澈的肩膀,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眸底一片冰冷。


 


……


 


紀懷澈出去了,病房內隻剩下我和江岫白兩個人。


 


我真的很想開口問問他。


 


昨晚我在火裡求生的時候,你在哪裡?


 


火勢漸大,絕望充盈在我心頭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可我隻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江岫白看著我,神情第一次帶了焦灼,他抿了抿唇,聲音發啞。


 


「為什麼昨晚不多給我打幾個電話?」


 


我瞬間感覺有點可笑,忍不住還是笑出了聲。


 


「可是,你不是說了嗎,既然著火了,那就幹脆S在火裡,一了百了。」


 


「可惜了。」我輕嘆一聲,「沒S成,又讓你失望了。」


 


他攥了攥拳頭,放在身側,手指有些顫抖,「我……我那時以為你在開玩笑。」


 


「第二天看到新聞報道,我立馬就趕過來了。」


 


「溫向燭,你還要讓我怎麼樣啊?」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恰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看了一眼備注,他忍了忍,沒再看我,聲線卻變得溫潤,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小瓷。」


 


「糯米沒了,我們再養一個好不好,別哭別哭……」


 


「治療師說了,不能影響心情,你是不是又想被送去國外治療啊。」


 


哦,原來那隻打翻燭臺的野貓S在這場火災裡了啊。


 


雲瓷的聲音哭到發顫,江岫白揉了揉眉心,他又要去哄她了。


 


毫無疑問,他這次又會將我拋下。


 


腹部的疼痛陡然加劇,喉間湧上一股腥甜,隨手扯過一張紙擦了擦嘴,上面的猩紅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將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在江岫白轉身的那一刻,我叫住了他。


 


「抽個時間,我們把婚離了吧。」


 


他的步子猛然頓住,急遽地轉過身來,似乎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


 


病房裡寂靜一片,我聽到自己清晰的聲音響起。


 


「我說,離婚。你聾了嗎?」


 


江岫白肩膀顫了顫,他薄唇輕抿,背對著我,臉上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溫向燭,你懂點事。糯米S了,小瓷快哭到昏厥了,我必須要過去看看她。」


 


「收回剛才的那句話,我就當沒有聽到。」


 


他還是走了,背影決絕,似乎又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隻留下一句話。


 


「離婚,你想都別想!」


 


我側過身,看向窗外,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殘陽如血。


 


野貓S了,雲瓷傷心落淚,哭到昏厥。


 


江岫白。


 


如果我有一天S了。


 


你會不會這麼難過?


 


7


 


出院之後,平日裡早出晚歸的江岫白,不知怎麼的,回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平安夜那天,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看著手中薄薄的單子,細細核對所有的信息。


 


自從那次火災之後,我的身體大不如前,時常頭腦一陣發暈,關節骨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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