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松下一口氣。
這小子這麼記仇,應該也記恩。
雖然我對他算不上有恩,但總好過有仇。
姐姐見我哼著歌謠,也抿著唇笑。
「小家伙這是舒心了?你是家中最小,平日受寵倒是無礙,但傷人乃大錯,非世家所為,日後……」
「阿姐放心,日後絕不再犯。」
我分得清對錯,隻是上一世沒做成好人。
就像那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眼中沒有別人,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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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心,隻是不多。
阿姐欣慰地摸摸我的頭。
宋言走了之後,我突然就闲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
幾天後,我在街上碰到知禾,她和我道別。
她家要搬去京城。
我突然就想通了,宋言去京城不是尋親,是尋她。
和她分開之後,我走著走著,就轉悠到了街尾的小巷子裡。
巷子的盡頭有間破舊的屋子。
很多乞丐都會扎堆在這裡。
裡面有打罵聲,我隱隱約約聽見了宋言的聲音。
我藏在門外。
幾個流氓將宋言圍住,對他拳打腳踢。
他蜷縮在地上,抱著什麼東西不撒手。
「小崽子,把錢袋子給我們。」
「哼,S撐!」
那幾人撿了棍子對他一頓亂打,打得他頭破血流。
他卻依然抱著懷裡的東西不放手。
按理說,他是不會S的。
但我已經改變了原本的事情,治好了他的腿。
萬一他真被打S了呢?
裡面不知是誰囂張地喊了句:「實話告訴你,老子們就是三小姐派來的人。」
「這錢袋你若是不還,那你這腿還得斷!」
我僵了臉,轉身跑進去。
7
「胡說八道!」
此時宋言已經松開了手,其中一個大胡子拿著錢袋在手裡掂了掂,一臉欣喜地打開來。
宋言側臥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我這邊。
我想把宋言拉起來,他輕輕甩開。
指尖的血暈染了我的袖口。
我心一揪。
顧不上身高不夠,撿起地上的棍子對著幾人一頓亂打。
這些人亂用人家名號。
若宋言不S,不又記恨上了?
這小子也是,別人說什麼他都信,已經開始給我甩臉子了。
我打得幾人嗷嗷亂叫。
「你們幾個雜碎敢欺負我的人!還往我身上潑髒水。」
「本小姐才把他養好,你們又將他造成這副模樣。」
「也就是沒有刀,不然我非砍了你!」
我回頭看了一眼宋言,越想越氣。
強背他起來:「蠢阿陽,我費這麼大力把你養好,怎麼可能又把你弄傷?」
「我是壞,但我沒這麼闲。」
面前的幾人將我圍住,相互湊耳嘀咕,眼珠子轉來轉去憋著壞。
已是入夜,這破屋又偏僻。
我就算重生,現在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
我心裡有些打鼓,卻依然裝作鎮定地揚起下巴。
「你們動他,就是動我!」
「今天就饒了你們。」
宋言掙扎了一下從我背上滑下來,低聲在我耳邊道:「你快走。」
那幾人森森一笑:「走?三小姐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侯爺進京,怕是還有些天才回來。」
「三小姐你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饒了我們,你不過是怕了,想回去,等著侯爺回府再告我們一狀罷了。」
該說不說,都是我闖禍。
若不是我給人印象太差,囂張跋扈。
這幾人也不會起了S心。
我可不想S。
幾人上來就捂著我嘴將我按在地上。
宋言想幫忙,但也是無濟於事。
我們被他們綁到山上。
他們商量著怎麼S了我們不留痕跡。
8
三人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拿著鋤頭和鐵鏟。
他們賣力挖坑,我和宋言背靠著背,用石頭磨著捆綁對方的繩子。
他受了傷,動作很慢,我把他的繩子磨開,他卻沒弄斷我的繩子。
眼見他們坑都挖好了,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宋言一急裝都不裝,磨繩子動作大得就差喊出「我要逃走」這幾個字。
「阿陽,你要好好活下去,待我爹回府為我報仇。」
那幾個流氓發現宋言在磨繩子,舉著鋤頭就衝了過來。
我隻能撞了撞宋言,讓他走。
他是皇子,我若是為救他而S,以後他回宮對姜家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記住我姜家對你有恩。」我一咬牙擋在他身前,「走啊!走……」
不爭氣的眼淚滾出眼眶,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看他們舉起的鐵鏟。
不知道這砸下來有多疼。
幾乎是瞬間,鏟子落下砸在我頭上。
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便雙眼一黑栽倒在地。
我好像S了。
上一世的種種在我眼前重現,一帧一帧的畫面閃過。
一點一點的疼痛都清晰無比。
我聽見了姐姐的哭聲,聽到椅子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在夢裡我都流了眼淚。
真的好疼啊。
如果宋言還活著,那我姜家後世無憂。
我的S,就當贖罪了。
也不知在夢中的畫面裡徘徊了多久。
這些畫面都一點一點散去。
我睜開雙眼,看見的是宋言一臉陰鬱,眼圈烏黑。
他一愣,眼神閃爍起來:「你沒S。」
我知道。
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但幹澀的喉嚨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那時我被打暈之後,是宋言反S了三個流氓。
我不知道十歲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但也不覺得意外。
他渾身是血地把我背回來,倒在侯府門口。
這下我是徹底放心了。
宋言不會把我當仇人了。
初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特別舒服。
宋言跟我說他要去京城。
他掃了我一眼,眼睛在陽光裡發亮:「現在我有了想去京城的理由。」
我知道他是為了知禾。
但也不知為何聽他這樣說,心底極其煩躁。
「要去就去,你的自由犯不上告訴我。」
他還想說什麼,但我心煩,不想再聽,轉身就跑。
9
宋言走了,我也清闲。
許久之後,爹爹喜滋滋地在院中轉悠。
說阿陽,竟然是走失的皇子宋言。
宮中大辦宴席,還特地邀請我們一家進京赴宴。
「爹,曦兒這幾天時常頭疼,去京城路途遙遠,曦兒不想去,爹和哥姐去好不好?」
想到知禾和宋言都在京城,我就不想去。
少做少錯,免得出了什麼亂惹禍上身。
我傷還未全好,爹自然是依我的。
爹這一去得到賞賜,哥哥也提了官位。
宋言沒提起我打斷他腿的事情,隻說起我救他於危難。
除了這些,日子同上一世一樣,沒再生出點新意。
花開花謝真的很快。
還有兩天就八年了。
我沒再見過宋言。
心總是空落落的,我竟然有點想念宋言在侯府的日子。
我嘲笑他不會放風箏,他笑我跳舞四肢僵硬。
那一個多月真的挺快樂的,我甚至還有些貪婪地想宋言好得慢些。
再陪我笑陪我鬧。
但看見家人這些陰霾一瞬間就會消散。
他們還好好地活著就足夠了。
這一世磨去那些囂張,日子反倒是過得舒坦了。
逛街的時候,街巷的人玩笑打鬧都不會避著我。
對我講話也敞亮。
好像我眼裡也有一點點融進了別人。
初夏,我被邀入宮。
是皇後想見我。
但上一世,是這個時候,宋言提議將阿姐封為長樂郡主。
送去絨齊和親。
宋言親自率軍護送,送親隊伍中還有我。
但入了邊關,送親隊伍就被一伙人屠S。
宋言隻救了我,還帶著我親眼看著阿姐被那些人拖入破屋。
這一世,應該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但我依然後怕,進殿的路上一直在抖。
10
上一世進宮這一遭就是宋言提議,這一世我沒得罪他吧?
我控制不住發抖的腿,盯著桌上的茶杯出神。
「姜三小姐,來讓本宮瞧瞧。」
「姜曦兒?」
我還在發呆,愣了一會兒才起身上前跪下。
「我我、我在。」
「為何本宮喚了幾聲才慢吞吞起身?」
皇後娘娘看起來有些生氣,眼神盯著我犀利得很。
我低下頭:「臣女從未見過如此氣勢如虹的場面,更沒見識過皇家威嚴。」
「皇後娘娘這般氣場強大,臣女被震懾住,才一時間失了分寸,還望皇後娘娘贖罪。」
我一番話還算圓了過去,皇後勾起唇角還算滿意我的回答。
她微笑著擺手:「也是,你說得不無道理,本宮便不怪罪你。」
「你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擠出勉強的笑容。
但腿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別怕,本宮不會吃了你的,本宮是喜歡你。」
上一世沒有這等事情。
難不成這次去和親的是我?
我一咬牙,拿出來一副赴S的決心。
「能得皇後娘娘垂愛,臣女感激不盡。」
皇後咯咯笑出聲音。
「本宮打聽過了,你如今十八尚未嫁人,不知你心中可有所屬?」
不知為何,她這樣一問,我腦海卻飛快閃過宋言的名字。
我搖頭,垂著頭盯著地板,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不想和親。
皇後沒再說這事情,而是笑了笑,點頭道:「好好,本宮知道了。」
「這次難得進宮,就多留幾日吧。」
皇後娘娘帶我去賞花。
皇宮真的很大,但我隻記得冷凝宮。
走過那條通往冷凝宮門前的小橋,我腳都是涼的。
迎面走來一人,朝皇後微微行禮。
11
我看見這張臉心就加速碰撞胸膛,隻敢微微垂頭。
「近來可好?」
我含糊地答應:「好,好,多謝殿下關心。」
皇後掩唇一笑:「言兒與三小姐是舊識,說起來還要多謝謝她呢。」
「兒臣想同三小姐敘敘舊。」
皇後娘娘掃了我一眼,自稱乏了,便擺駕回宮。
我們在涼亭坐下,宋言手指搭在茶杯上:「三小姐臉紅什麼?」
我臉紅,大概隻是緊張。
我緊張地摳起手指,抬眸直視宋言的眼睛。
他還是和上一世一樣,氣質清冷,是一副好皮囊。
還好還好。
他的眼神陰鬱,對我卻沒了那股S氣。
「殿下現在是人中龍鳳,和小時候真是大不一樣了。」
我打破尷尬的局面,嬉笑著打趣了一句。
他答非所問,眼神看向別處道:「過些日子我要出徵了,絨齊欲亂。」
上一世絨齊的確是在這個時段勢如破竹,所以才提出和親。
但送去和親的阿姐S在邊關之後,絨齊大怒,揮軍破關。
宋言率兵出徵,大獲全勝,被立為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