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奶奶，不，雲覓這麼大了，道觀沒打算讓她上學麼？”
“我們道門中人，專以學道術為首。祖奶奶以後是要繼承道觀衣缽的，所以正常上學的話……”青之有一些遲疑，最後忍不住說道：“其實觀裡也想去送小祖奶奶上學，畢竟現在沒有知識很多事情做不成。觀裡的叔伯教授的知識雖說也有正常課程的，但總歸是局限了。她除了遊客跟道觀裡的人以外，其它人都沒怎麼接觸過。怕她以後性格吃不開。”
“可我們道觀畢竟在山頂上，這每日上學一來一回的……”
青之沒有說下去。
燕翰林忽然就動了心思：“我家兒子跟小……雲覓年紀差不多大。我這兒也比較寬敞，我家人也都很喜歡小姑娘。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把雲覓送到我這兒來。跟我兒子一起上學。”
“謝謝善主好意。”青之笑道：“但此事事關重大，而且也要遵從小祖奶奶的意願。”
雲覓正在看電視，聽到青之說要聽自己的意見後，轉過頭：“青之在說什麼？”
燕翰林就趕忙說道：“你想不想來城裡上學？”
“上學？上學做什麼。”
燕翰林一愣。
人家本來就有一座道觀要繼承，上不上學其實根本對雲覓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到時候你可以住在我家裡。”
燕翰林見她可稀罕家裡的東西，換了一種方式。
長春張了張嘴。
這不蒙騙小孩子嘛？跟人販子一樣。
雲覓搖搖頭：“不想。我要回道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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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翰林見她雖然好奇，但是沒有受蠱惑有些失望。
雲覓他們吃了一頓全素宴，然後就被安排到了屋子裡。
雲覓畢竟是個小丫頭，所以不能跟青之和長春睡在一起。不過巧的是，當年尹瓊思一直覺得自己會生小姑娘，所以布置了一間公主房。後來沒女兒，這公主房也沒有變，總歸屋子多，她就留下來了。
雖然後面有外親來家住，但是這個公主房卻一直沒人用過。
尹瓊思特別樂意讓雲覓進去住，還給她準備了睡衣。
“這是我兒子的新睡衣，沒穿過。我洗了一直都放著，你今晚就穿這套吧。”
“謝謝阿姨。”
尹瓊思萌的捂住嘴跑了。
當年浮雲觀因為雲覓出了不少的名，網上還有很多消息，也有慕名前來找的。
現在可好。
這泰山小祖奶奶就在自己家睡著，多好。倍兒有面。
這法事管不管用已經無所謂了。
尹瓊思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轉頭到了隔壁間，敲了敲門。
“無歸。你睡了嗎？”
燕無歸還在看書。
他看的書很雜，書的旁邊是他吃完飯的碗筷。
“你旁邊來了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妹妹，你要不要去看看？人家可是泰山的小祖奶奶，聽說指姻緣可準了。要不要帶你去讓她指一指啊？”
燕無歸別開臉。這就是在表示，沒興趣。
尹瓊思拿起來碗，搖了搖頭。
她家兒子該怎麼辦才好啊。
雲覓之前在山上睡得都是硬板床，剛來到新環境，特別的不適應。之前還有小狐狸陪她一起睡，不像現在，這個床好大，空蕩蕩的。伸手都摸不到邊。
雲覓翻來覆去睡不著，掐著手指算了算，想著去找一杯水喝。
她不敢麻煩主家，就偷偷摸摸跑出去。
這家人晚上的走廊跟客廳都是不關燈的。
雲覓跑下去喝了一氣，重新跑到二樓時，望著一模一樣的房門呆住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裡出來的了。
第6章：還有沒有羞恥心了
雲覓慌了神，左看看右看看，隻記得自己房間在右邊。但是具體是那間，她是真不知道了。
雲覓記得自己去房間的時候走了十八步。
她邁著腿往前走。
隻不過她忘了一件事。
她在走廊裡，走了十六步，第十八步已經下了臺階。
雲覓停在那扇門前，握住了把手。
裡面是黑著燈的，朦朧間她看見了跟自己房間裡一樣的蚊帳罩，以及擺著的小桌子。
難道這家人的燈會自己關？
雲覓也不敢打擾，摸著黑就爬上了床。
燕無歸本來就淺眠，最近噩夢纏身，睡得特別不舒坦，聽到了動靜就猛然睜開眼，看著一個小小的人影往前摸，順著他的被子就鑽了進來。
這應該是他們家來的貴客之一？
走錯門了？
他本想伸手推她一把的。不知道為什麼，手剛伸過去就聞到了清甜的香氣，像是某種花在盛開時發出的味道。
燕無歸慢慢縮了手，總覺得這香味有些熟悉。
他這般一思索，不知道為什麼腦袋一沉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青之去叫小祖奶奶起床，一打開門被子裡沒人，慌了一下神。
“麻煩問一下，小祖奶奶已經起身了嗎？”
“沒有啊。”
尹瓊思聽著動靜從樓下上來，一看沒人，也愣住了。
“人呢？”
是啊，人呢？
他們緊接著就一間間的屋子找，連帶著燕翰林也跟著找，那一間屋子都沒人，他正準備去查監控時，忽然聽到兒子房間裡有動靜。
那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聲音。
那人似乎氣急了，吼道：“你再亂摸什麼？！”
一幹人你看我，我看你，直接打開了房間門。於是，他們就看見了以下這一幕……
房間裡穿著睡衣，長發披散地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坐著，旁邊的小男孩子抱著一團被子，整張臉都通紅一片。
雲覓看到自己床上有人，嚇了一跳，登時就蹿起來了。再一看這個房間的裝橫，緊接著也紅了臉，轉頭就往青之他們懷裡撞。
“青之……”
雲覓攥著他道袍的一角，瑟瑟發抖。
長春跟青之的臉是鐵青的。
燕翰林跟尹瓊思的表情是驚訝的。
這個屋子沒有第三個人。
剛剛那句吼聲不是雲覓的話，那就是……
尹瓊思眼淚瞬間就掉了，顫抖著問道：“兒子，你剛剛，開口說話了嗎？”
十年了。
真的是十年了。
第一次，他們聽到了燕無歸講話。
“小祖奶奶別怕，別怕啊。”
青之一把將人抱起來，走了。
燕翰林回過神來，也不管妻子如何去讓燕無歸說第二句話的，連忙跟過去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這肯定是誤會！”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那是他兒子的房間。
雲覓一醒來就被吼了，眼睛都是紅的。知道昨晚上睡錯了床，整個人都頹了，感覺闖了大禍。
“對不起，我，我昨天下來喝了一口水，回去就找不到門了。我也不知道床上睡了一個人呀。”
雲覓睡覺就隻睡床邊的，她知道自己伸手什麼都摸不到，所以也沒有去摸身邊還有沒有另外一個人。燕無歸睡覺的聲音淺，她當時也困，就這麼陰差陽錯。
尹瓊思跑下了樓，他兒子不肯證明自己有沒有說話，於是隻能問雲覓。
“剛剛是我兒子講話嗎？”
“嗯。”
雲覓點點頭。
“翰林聽到了嗎？兒子說話了！”
“小祖奶奶。你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他開口說話的？”
什麼方法？
燕翰林問，雲覓也不知道啊。
她隻不過是睡著睡著，就被燕無歸拎起來了，然後就被吼了。
她都沒有睡醒。
“你摸他什麼地方了？”尹瓊思又問。
雲覓說道：“我沒摸啊。”
“哦對，我夢裡夢見，我摸到了狐狸的毛。”雲覓之前都是抱著狐狸睡覺的，所以總是習慣的摸兩把，聽它呼嚕兩聲，這樣可以睡得更香。
在二樓聽到雲覓講話的燕無歸登時間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雲覓看著他那身毛絨絨的睡衣怔住了。
燕無歸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一個陌生人身邊睡得這麼踏實。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過一個這麼驚悚的早晨。
他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有人在掐他的屁股。不僅掐就算了，還得寸進尺的要把手往他褲子裡鑽。
當時燕無歸的冷汗都要下來了。偏生這個女孩子還睡得香甜，如今還敢恬不知恥的說她不知道摸了他哪裡？
好，好得很吶。
燕無歸就應該昨晚上把人趕出去！
雲覓看完了睡衣，又挪到了他的臉上，忽然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慢慢靠近了他。
燕無歸有些怕她了。
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姑娘。
同睡了一張床後，她還能這麼心安理得的走到他面前？
這還有沒有羞恥心了！
雲覓伸手了。
她忽然點在了燕無歸的眼下，常年跟朱砂等草藥打交道的手自帶著一股安神的香氣。
“你這顆紅痣，我像是在哪裡見到過。”
“滾！”
燕無歸脫口而出。下一秒，就看見這個女孩子的表情從茫然，再到哇的哭著一聲掉頭就跑。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兇過。
又說話了，他又說話了！
尹瓊思也要哭了。
泰山小祖奶奶，真不愧是她。
這麼不多年人說永遠都不會開口的燕無歸，已經說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二句話了。
“青之，青之咱們走吧。”
雲覓拽著他的衣角就要往外拉，長春的表情也不好看。
“二位，看來我們浮雲觀跟你們家八字有些相衝。那我們就不在此打擾了。”
長春說道：“小祖奶奶，換上你的道袍，咱們走。”
雲覓怯生生地點頭，這次看也不看杵在原地的燕無歸，直接跑進她原來該住的房間裡，打仗一樣的把自己倒騰好，最後又把睡衣疊好，頭也不回的就跑下了樓。
燕翰林跟尹瓊思不停的跟人道歉，但是她兩個特別有骨氣的徒子徒孫無論如何也不做這場法事了。
“我求求你們了。我們家孩子這是第一次跟人說話，也沒跟人打過交道，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尹瓊思見到了希望，說什麼也不會讓雲覓離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