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覓沉默不語。
“算了，說你想聽的。血池聖女知道吧。我見過。”
簡襄長籲了一口說道：“那時候，我可能還特別小。大概，是八九歲的樣子。遇見的時候，她快死了。”
“快死了？”
“嗯。”
簡襄沒有敘述聖女的情況，說道：“她當時袖子裡藏了一朵花，問我花好不好看。”
“我說花很好看，她笑了笑，就死掉了。”
簡襄攤了攤手：“你不知道，那時候我都快要餓死了。那朵花散發著香味，是我聞到過，最好聞的味道。”
“我請求了聖女，說想吃掉那朵花，她沒說話，我就當她默認了。”
簡襄哼笑了一聲：“大概是聖女厚德，我吃完就發現自己擁有了仙人之力。”
第29章：我好恨
雲覓原本還聽得很認真，當簡襄將這一席話說出口後，雲覓沉默了半響說道：“不想說的話，不用編著騙我。你覺得我很好騙？”
“哪裡有騙你。”
“聖女，刀槍不入，怎麼可能會死。更何況……”
雲覓剛想說，她從記憶裡想起的小姑娘八成來路不凡，但及時止住了。
誰都別想套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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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襄反問她說道：“如果是聖女自己想死呢？”
“為什麼？”
雲覓怔了一下。
簡襄聳著肩，無奈道：“那我怎麼知道。”
“皇宮我就不客氣了。你要還想跟仙域沾邊，我勸你是別了。純純好心，看在你這麼多天幫我辛辛苦苦找回家路的份上。愛信不信。”
“你這個床應該是皇宮最好的了吧，我睡了。”
簡襄又磨蹭到了龍床上，撩著那床自己剛睡過的錦被，拍了拍：“你走的時候幫我帶一下房門，吩咐吩咐，讓他們沒事兒別來打擾我。”
“不過，要是被人抓住你龍床上有個男人，你也說不過去吧。”
雲覓抱起來那床自己的錦被，氣不打一處來，她還沒說話，就聽到簡襄說道：“對了。”
“這個東西……”
他從腰間摸了摸，掏出來一個帶血的玩意兒出來，隨手丟給了雲覓：“拿著吧。”
“這是什麼？”
“一品劍齒虎的虎牙。闢邪。金貴著呢。”
“我真謝謝你！”
雲覓更沒好氣。
這顆牙齒是硬生生從虎口裡拔出來的，裡面還有血跡，也沒怎麼打磨過，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他去西部，就因為這個？
簡襄聽著雲覓離開，枕著兩個胳膊望著頭頂的紅帳子發呆。
他想。
當時怎麼就沒認出來呢。
如今一切的身份挑明後，簡襄就時不時的恍惚。
他以為他又看見了當初的少女。該叫少女吧。
仿佛她站在自己面前，抓著那支枯萎的花說：“你看，這花好看吧。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摘給我的。”
“什麼了不起。”
簡襄嘟囔著翻了個身，抱住一團被子，滿腦子都是她的模樣。
當時她說。
“我想殺了所有人。”
簡襄站在她身邊，仰著頭。
她說完，低頭對視上他的眼睛，放在他頭頂的手又重又沉：“不過算了。隻留你一個人很無聊吧。”
後來呢。
後來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就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靠在樹邊兒朝他笑著招手：“簡襄，來。”
見過太多人死掉，一直以為波瀾不驚的他第一次慌了神，扯著她要去看醫生，結果一提，她就像一張紙一樣單單薄薄被輕而易舉拎了起來。
“沒用的。”
她掏出來懷裡的花，像第一次那樣朝他炫耀：“這朵花，好看嗎？”
“好看的。”那時把她扛在肩上的簡襄走的艱難，本來以為不會流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他聽見她在笑，輕聲在他耳畔說：“我好恨。”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她說：“如果能重來就好了，如果能重來一次，就不要重蹈覆轍了。幫我看管好它好不好？”
簡襄沒答應，她還是像一陣煙一樣，散了。
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隻留下了來那朵枯萎卻每個邊角都珍藏甚好的曼珠沙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幹枯的花在他手裡每天都會掉，他留不住。
可這是她唯一存在過的印跡了。
但他是個廢物。
連朵花都保不住。
所以……
簡襄捂住臉，所以他將那朵花留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一年又一年。皇室在浩劫裡建立起來，推翻了原有的一切廢墟，說得到了仙人的救贖，擁有了仙人之力。仙人的世界到來了。
簡襄等啊等，等著她回來重蹈覆轍。
一晃眼，等的她在記憶裡面容模糊，唯有她存留下來的那一點點印跡還在。
他跪在雲覓面前的那一刻，不是不心悅誠服，而是他也恨吶。
這麼多年，說好了不留他一個人，卻讓他看盡了滄海桑田。
如今她回來了，卻什麼都不說。
她之前的仇家如今過的都瀟灑。仙域裡叱咤風雲。
似乎他們也在害怕雲覓的歸來，始終戒備著。隻要她能引來天劫，那麼面臨的就是她再一次像煙一樣離開。
之前的異動怕是遺珠傳來的吧。
感受了主人的氣息，所以擴散著靈力，引起了他的共鳴。
血池不是他的家，但他總想去看看。
看看少女生長的環境，看看她回沒回來。
這本來不是他的執念，但等著等著就是了。
簡襄睜著眼睡不著，隔壁的雲覓也抱著被子發呆。
進入這個錯落的世界，真的是無意嗎？
不盡然吧。
兩個人再見面十分默契的都絕口不提昨晚上的事情，倒不是雲覓不問，而是簡襄能編出來那種拙劣的借口態度就已然很明了，問了也白問。
新一批的修仙者接受了新帝的“賜福”，果真是力量飛速，不過半月而已就已經有人宣告即將引來天劫。
天劫對於修仙者而言是福音，對於那些平民老百姓來講就是天災。
皇室為了中和，找到平衡點就圈佔了京城南邊兒的郊野作為歷劫場。
當年為了造一個安全合適且可以百分百將天劫圈起來的地方花了不少的心思。
四面環山，內裡繞水。
中間的渡劫臺被高高立起，用的是上好玄鐵。
雲覓揣著手坐在極為安全的地方，遠遠朝那邊兒看。
這雷要是引來了，不劈渡劫臺上的人才怪。
這地方本身就是一個磁場。
顯然這裡帶出了很多的仙人，周圍存活的植物很少，四處都是一片焦炭的味道。
今天天氣甚是晴朗，甚至於太陽有些毒辣。
雲覓縮在棚子裡被人扇著涼風昏昏欲睡，這次要渡劫的一共三個修仙者。
他們做了祭祀後就開始由渡劫的護法念雷咒，開始引天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的太陽逐漸被遮擋，風起雲湧，那一片帶著紫色電團的烏雲蠢蠢欲動停留在渡劫臺的上空。
那三名修仙者念了騰升的口訣，慢慢飛升上天，他們手牽著手準備迎第一道天雷。
雲覓直起了身子，有些感興趣。
她捏著新鮮的橘子，努了努下巴，問坐在陰影裡受邀參觀的簡襄：“你說這雷劫，如果劈到別人身上會怎麼樣？”
第30章：你自己作的
“這個渡劫臺做的是不錯，如果沒有人刻意找死的話。”
簡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人特別倒霉的話。”
“雷是劈不到他身上的。”
簡襄望了一圈周圍，看著腳下說道：“這是皇宮高手心血搭建的避雷臺，全場最安全的地方。清理磁場一絕。就算是這裡做個頂頂厲害的仙人，他的磁場也不會泄露出去。不會被天劫盯上。”
“磁場？”
雲覓隻是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還沒來得及聯想，簡襄就開始答疑解問：“就知道你不明白。”
“人生來就是有磁場的，修仙者的磁場更為醇厚復雜，能跟天地相通。”簡襄也學雲覓揣起了手說道：“這個雷劫便是打通關鍵，讓人脫離跟地面聯系的鑰匙。”
“這麼說你要是聽不明白，那就太笨了。”
雲覓瞥了他一眼，移開臉沒有跟他辯駁。
一個崩壞的世界，誰說誰都有理。
那帶著紫電的烏雲已經沉下來了，雷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似的，在這個閉音的低谷中仿佛烈獸在怒吼咆哮，讓人震耳欲聾。那些護法已經扛不住了，滿身虛汗，紫電卻遲遲未下。
“不對勁。”
簡襄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雲覓盯了這場面已經盯煩了，聽他這麼講，便問道：“怎麼？”
“這個雷……”
簡襄望著那一團的電雲，忽然眉頭緊蹙，繃著一張臉不肯再說。
雲覓哪裡看得出來端倪。
紫電她確實沒見過，但在這個世界，她看別人都平平常常，她就不懂裝懂嘛。
這誰還不會？
簡襄說不對，雲覓就盯著那烏雲瞧，時不時地點個頭。
一個時辰過去了。
雷點依舊不動。
這時有圍觀的人似乎察覺到了端倪。
“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天劫怎麼還不下來？要是再拖下去，這三個仙人恐怕體力要耗盡吧。”
“護法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他們引來的不是她們的天劫？”
……
簡襄伸手拍了拍雲覓的手臂，小聲說道：“你找人問問，這中間肯定出了紕漏。”
雲覓倒想問一下，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這邊兒，像是沒了主心骨。她直好身體，一派嚴肅請了人下去排查。
這一排查不要緊，還真給雲覓找出來點兒問題。
“恐怕是血印出了問題。”
被強行替換下來的護法滿身大汗，已經虛脫的不成樣子，
他兜著三張修仙者籤下來的符紙說道：“這張……”
“這張力道太強悍了。”
他捏著皺巴巴的紙條說道：“這人實在是自縛作繭。”
引雷劫會籤一張引雷符，上面滴自己的血液，以便引來能跟自己匹配的天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