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溫文像是無法餍足的獸,不斷地將雲覓身體裡的血液抽進自己的身體。
明知道要該停下來,可他停不下來。
雲覓也不阻攔。
她眼神放空地看著窗外,尖牙翕動。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點兒痛恨自己。
看著左溫文的模樣,雲覓就想,她在燕無歸心目中是否也是這樣的。
醜陋、血腥、不知足。
左溫文地肚子漲起來,圓圓滾滾。
他抽光了雲覓身體裡最後一滴血,看著她重重倒在椅子裡,所有的理智回神,他打了個飽嗝,眼神中有驚恐。
“大人……”
雲覓沒動,雙目失神。
“大人不要嚇我啊!”
“對不起,對不起……”
左溫文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飽脹的肚子讓他歡愉又痛苦。
雲覓身體裡的血液有太大的吸引力,他沒辦法停下來。
可他也不想這樣傷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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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雲覓身體裡的再生功能正在運作,完全失去的血液也慢慢從心髒部分往四肢輸入。
“大人。”
左溫文噗通跪倒在地,捂面痛哭:“大人,我。”
“我明白,出去。”
雲覓手指動了動,指著房門:“讓我休息休息。”
左溫文看她疲憊地閉上眼睛,明明是月圓夜,大人沒有食糧也很痛苦。他還要卑劣的吸幹淨她身體裡的血液。
左溫文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大人是她的恩人。
大人對他好。
但是他卻像是個野獸一樣,控制不住的把大人往死裡拖。
左溫文顫抖著,獲得力量是件開心的事情,可一想到這樣的力量是要用傷害大人才能換來,他就很難受。心髒一揪一揪的疼。
雲覓身體發瘋的想要吸取新鮮的血,渾身無法動彈,所以疼得尖叫出聲。
左溫文聽到了這動靜,咬著唇。
他太知道這種感覺了。
壓制自己骨子裡的欲望,那將摧毀她的身體。
他捏著拳頭,一步步地走向門外看守的軍人。已經恢復原本樣貌他看著弱小,沒有任何的威脅力。
左溫文的手都在顫抖,腦海裡在打架。
大人是不會輕易接受一個人的血液的,因為大人是個好人。
可是大人不吸食人血,她會死。
大人不能死。他不想大人死。
左溫文站定在那人面前。
“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
左溫文在聽到這和煦的話時,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聲音都在抖,因為害怕。
因為從來不敢想,有朝一日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哥哥,你能陪我到裡面找個東西嗎?我……怕黑。”
軍人不疑有他,轉身說道:“你丟了什麼呀。”
左溫文走在他身後不說話,他又問:“小朋友?”
左溫文露出了獠牙,如同一隻狼一樣撲過去,咬斷了他的喉嚨。
軍人捂住了喉嚨,往外冒的血很快染紅了地毯。
“對不起。”
左溫文單手扯過他的領子,拖著一路上樓,找到了杯子,將血液灌了進去,因為有太多了,他不得再找一個盆。
看著他掙扎再到死亡。
左溫文沉默著,看著染滿血的手:“對不起……”
左溫文端著血走到雲覓面前,手都在抖,他努力的捧好,灌進雲覓的嘴裡:“大人,快喝吧,喝了就不難受了。”
“你做了什麼?”
雲覓被灌的一噎,原本的欲望瞬間騰升。
左溫文像是沒聽到一樣,從盆子裡又舀了一碗出來:“大人……”
第47章:這是我教你的嗎?
雲覓拎著左溫文到了廚房,看到那具已經涼透的屍體以及滿屋子的血,轉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左溫文。
“我知道大人不會去吸他們的血,所以……”
雲覓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左溫文當即就噤聲。
“我吸不吸血,那是我的事情。你殺了人。”雲覓一把拎著他的領子拽起來:“我給你力量是為了讓你殺人的嗎,嗯?”
“不是,不是的。大人。”
雲覓可以接受自己殺人,因為她可以跟自己說,她本來就不是好人。但真的無法忍受左溫文去做這種事情。
他是個孩子。
他純潔的像一張白紙,如今為了她,手上沾著血腥。
愧疚、痛苦、後悔,無數的想法當即湧上了心頭。
“你怎麼能殺人呢?”
雲覓念叨著,左溫文脖子一梗說道:“大人,我是吸血鬼,不是人類了,我為什麼不能殺人?”
雲覓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這是我教你的嗎?”
雲覓戳著他的胸膛說道:“我把力量交給你是為了讓你保命,是為了讓你活下去,我從來沒有說過讓你去傷害別人。”
雲覓看著那具屍體,脖子裡青紫色的血管砰砰亂跳。
她掃清了一切的痕跡,將那具屍體也清理幹淨。
左溫文腫著兩邊兒臉,他有能力消腫可是依舊要保持現狀。
左溫文一遍遍的道歉。
雲覓覺得道歉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恥且最不中用的話了。
“你該向我道歉嗎?”雲覓指著門外:“你應該向他的家人去道歉!”
左溫文一聽到家人兩個人,眼圈紅紅的,頭垂的更低了。
雲覓咳嗽了兩聲,吸了吸鼻子。
她知道,她知道左溫文是為了她好。可是……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痛地無法呼吸。
“下次,不要這麼做了。”雲覓說夠了,抿了抿唇說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有衡量。”
她應該說聲謝謝的,可是說不出口。
那碗血也的確讓她活了過來。
作為一個受益者,她也不配。
這名軍人失蹤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恐慌了起來,並且向雲覓匯報,是否S城還存留其它喪屍,並且在S城做了一個詳細的排查。
他失蹤了。
就在站崗的夜裡。
左溫文頭垂的很低,不敢面對這一切。
雲覓也不答話。
本來S城的人就不多,失蹤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人人自保,猜測萬分。
左溫文就在一邊兒聽著,雖然雲覓並不讓他去聽這些話,可是事情是他做出來的,很難讓人不關注。
他聽的臉色一寸寸的白下去,尤其是聽到了那句。
王虎還有個弟弟,他弟弟全靠他養活著。
左溫文臉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他太明白失去家人的意義了。
一想到王虎唯一的弟弟因為他,失去了最疼愛他的哥哥,成為了一個孤兒他就開始渾身發抖,然後胃裡蠕動著作嘔逃出了人群。
雲覓找到他時,左溫文在哭。
哭也是沒有用的。
並不能彌補過錯。
一個有良心的壞人,是最可悲的。
雲覓看著他,想起來自己。
很早很早以前,幡然醒悟的自己。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哭,如同鱷魚的眼淚讓人唾棄,後來,她就很少哭了。
她拍了拍左溫文的肩膀,什麼都沒說,也不知道說什麼。
她不願左溫文走一條不歸路,可是自己呢?
有點兒迷茫。
這場風波持續了很久很久,因為實在是太聳人聽聞。S城原本移民的時間也被推遲了,如果不查出來這個軍人到底去了哪裡,那他們也無法對未來的人民負責。
左溫文在得知這件事情後更加的崩潰了。
他開始頻繁地把自己鎖在屋子裡,話少了,每天的臉色不好看。
他在猶豫。
雲覓知道他在猶豫什麼。
因為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他們不得不跟其他人一樣領物資,然後吃著那些並不能過於刺激味蕾的食物。
“想要去自首?”
雲覓切著牛排,三分熟,肉質鮮嫩。
左溫文的手緊了緊,雲覓問道:“你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有想過後果是什麼嗎?”
他捏著叉子將它折彎,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他很久很久了,每到夜幕降臨,他就開始頻繁的做噩夢。夢到那個軍人鮮血淋漓的站在他面前,他並沒有怪罪於他,反而像初見那樣,輕聲的問他:“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
每到那個時候,左溫文的全身都開始顫抖。
那是一個好人。
一個,對他一點兒防備心都沒有的好人。
他想要幫助他的,而他卻殘忍的咬斷了他的喉嚨。
“我不要。”
左溫文將叉子重新擺正過來,他說道:“如果我去自首的話,很有可能會連累到大人。”
雲覓認認真真的看著他。
這番話從一個八歲孩子的口中說出來,有一種怪異與違和。
他吸著鼻子,眼圈又開始泛起了紅,但是沒有落淚。
他嗓音有些沙啞,哽咽著說道:“他們知道我隻是一個小孩子,我的身份也很好查。到時候,他們就會追我到底是怎麼變成的吸血鬼。我的身邊隻有你跟燕哥哥,我不能。”
“不能這麼做。”
雲覓捧著臉,好整以暇的看著左溫文。
就是這樣探究的目光,左溫文倉皇地對視上,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他終於沒辦法偽裝下去,說道:“大人,我害怕。”
“我這段時間,我……我真的很難受。”
左溫文抱著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可是我,我不能沒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