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約何苗苗和林書墨來家裡。
“……咱們碰一碰，商量一下實驗室的事吧。”
“好。”
“馬上到！”
兩人來得很快，何苗苗腳上還穿著毛絨拖鞋，林書墨也是一身居家服。
顯然都是從各自住處趕來的。
“雨眠姐，你是不是想到辦法了？”苗苗同學兩眼放光，進來之後就迫不及待問道。
林書墨也一臉期待地朝她看來。
蘇雨眠先給兩人各自拿了一瓶飲料，然後在對面坐下來，表情認真，目光嚴肅——
“首先，完全按流程走，幹等幾個月，這不現實，我們能等，課題也拖不起，實驗更拖不起。”
“其次，就算我們能等，等到最後也未必能拿回實驗室，說不定到時又有新的麻煩找上門。”
“關於之前邵教授邀請我們去他那邊……我仔細考慮過，且不說跨專業借用實驗室，不僅設備器材不對口，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也會浪費很多精力。屆時待了兩天，不想待了，又得把全部儀器搬走，太折騰。”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借實驗室終究不是長遠之計。這次已經明確有人想坑我們，敵在暗，我們在明，如果不能釜底抽薪，往後類似的麻煩恐怕隻多不少……”
何苗苗原本還滿含希望，結果越聽，眼裡的光越淡，接著後背一垮，整個人軟在沙發上——
身體力行詮釋了什麼叫“生無可戀”。
林書墨眉頭緊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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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雨眠正準說話，何苗苗突然破防——
“什麼狗屁學院！太黑了！我們受了這麼大冤枉，學院就跟瞎了一樣，假裝看不見！憑什麼啊？就因為我們借了他的實驗室，就要受這個鳥氣？那幹脆別借了！不就是間破屋子嗎，我老豆多的是！”
“就因為我老豆手裡有房，數不清的房！從來都隻有他趕人的份兒，誰也別想轟走他！”
“所以，東西還得是自己的，腰杆子才硬！學院借給我們一間破屋子，CPRT沒有，消防器材也不配全，我們累死累活產出學術成果，最後還得記在學院頭上？”
“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我呸——”
小包租婆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有什麼了不起的？一間破屋子，儀器都還是我們自己買的呢！”
這小暴脾氣，簡直忍不了一點。
她一通輸出，口水亂飛，看得林書墨和蘇雨眠目瞪口呆。
“額……沒嚇到你們吧？”苗苗圓潤的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尷尬，連忙解釋，“我平時不這樣，真的，就是偶爾脾氣上來，剎不住車……咳咳！”
林書墨咽了咽口水：“……”
蘇雨眠卻兩眼放光，忍不住點頭：“苗苗說的正好也是我想說的！隻要實驗室還是從學院手裡借來的，我們就不可能自己做主。”
學院想收回就收回，想找茬就找茬，想轉借給其他小組就給其他組。
他們就是砧板上的肉，隻能躺平，任人宰割。
“那……不從學院借了？”何苗苗試探道。
蘇雨眠點頭。
林書墨：“那從什麼地方借？”
蘇雨眠：“為什麼要借，像苗苗那天說的，我們自己建一個，不好嗎？”
建、建一個？
此話一出，林書墨直接傻眼。
何苗苗先是一愣，接著興奮得直接從沙發上蹦起來——
“對啊！我們可以建一個嘛！多好！”
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實驗室，再也不用擔心會被收回去，也不用害怕被小人盯上。
蘇雨眠：“我查過了，b大校規和生命科學院的相關規定裡，並沒有說在校學生不能創建獨立實驗室，隻要我們手續齊全，資質完善，就沒問題。”
何苗苗立馬舉手：“我可以出錢！要多少？五百萬，還是一千萬？”
林書墨：“？”這是什麼小眾句子？
蘇雨眠想了想：“我也可以出錢，外加……一塊地。”
何苗苗：“！”
林書墨：“？！”
“雨眠姐，你還有地啊？”
“嗯。”蘇雨眠笑笑，“東郊72號3-5地塊，目前還處於未開發狀態。”
饒是何苗苗這個小包租婆，也忍不住狂咽口水。
地塊啊……
不是房子，也不是商鋪，而是地塊！
在上面建什麼都行！
“雨眠姐，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蘇雨眠失笑：“現在錢和地都解決了，就隻剩最後一關。”
“什麼？”
“審批。”
實驗室不是你想建就能建的，尤其像他們這樣的生物實驗室。
微生物，特別是病毒，存在生物安全性問題，實驗過程可能用到大量有機溶劑，需要考慮排放問題。
如果涉及到放射性物質研究，國家也有相關規定……
總之，各種審批和手續，這才是最難辦的！
試想，中間隻要稍微卡那麼一下，時間就能拖上個一年半載，別說建實驗室，地皮上種菜都割了一季又一季了。
何苗苗：“這得有相關部門的門路才行吧？”
蘇雨眠點頭。
“那個……”一直沒說話的林書墨突然開口，“或許我可以試試。”
“！”
第270章 衝鴨
兩人齊齊朝林書墨望去。
後者撓頭：“怎麼這麼看我……”
怪不好意思的。
“小墨墨，你家到底幹嘛的啊？”何苗苗看他的眼神瞬間玄妙起來。
蘇雨眠：“我記得你上次好像說過，你父母是……公務員？”
看來這個“公務員”，不是普通的公務員。
她點到即止，沒再追問下去。
何苗苗心是大了點，但眼力見還是有的。
聽說高幹家庭的後代都很低調，之前不說也情有可原，所以她也沒有揪著不放。
林書墨這才松了口氣。
“我一定盡力辦成。”
“好。”
何苗苗：“為了實驗室——”
林書墨：“為了不再被人掃地出門——”
兩人說完，齊齊望向蘇雨眠。
後者一愣，下意識接道：“衝呀？”
“衝！！！”
……
說幹就幹，三人立即行動起來。
何苗苗出了單元樓，就拿出手機，打給親爹——
“歪~老豆，食咗飯未啊？”
“食咗食咗！你呢？”
“還沒有呢……”何苗苗語氣瞬間變得可憐巴巴。
何民燊一聽，就知道不對勁，能讓他寶貝女兒連飯都不吃了，那肯定就是出大事了。
“你說給爸爸聽聽，到底怎麼回事？”
何苗苗當即噼裡啪啦把最近實驗室發生的事說給老父親聽。
“……就是這樣，你說氣人不氣人？！”
啪！
何民燊一拍大腿：“簡直欺人太甚！學院該管的不管，不該袒護的倒是護得緊，堂堂高等學府，竟然還有這種事！簡直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苗苗瘋狂點頭，“老豆，你不知道，我當時隨口說了句還不如自己建一個實驗室，被徐素錦團隊的兩個學生聽到，然後就笑我，說我大白天說夢話沒睡醒，還罵我是胖子……嗚嗚嗚……”
“什麼？！竟然敢罵你胖子？！乖女，聽我說，你不胖，一點都不胖，這叫富貴相，咱們不跟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般見識。”
“呵！不就就是個實驗室嗎？隻要有錢，我乖女想建多少個建多少個，讓他們瞧瞧到底什麼叫實力，什麼叫打臉打在自己臉上！”
“所以爸爸你同意啦？！”
何苗苗興奮尖叫，哪還有半點委屈和哭腔？
何民燊有點懵，“……同意什麼？”
“同意給我們建個實驗室啊！”
“？！”
“爸爸？你剛才答應了，可不能出爾反爾……”
何民燊恍然大悟：“鬧了半天，又鋪墊了這麼久，敢情是為這個？”
“嘿嘿……”何苗苗笑起來：“……其實要不了多少，真的！一點點就OK了！”
“一點點是多少？”
“就……一千來萬吧。”
“一千萬啊……什麼？！一千萬？！建個實驗室要這麼多錢嗎？！”
夠他在村兒裡建兩棟樓了！
每個月租出去起碼能有小十萬……
“乖女，你可別被殺豬了啊！最近殺豬盤流行得很……”他原地起立，想起自家女兒那麼單純可愛，被騙子盯上也很正常。
殺豬……
聽到這個詞，何苗苗真的會謝。
“爸，不是騙局，也不是殺豬盤，雨眠姐拿得比我還多呢！連一塊地皮都讓出來了，那可是地皮！”
電話那頭，何民燊沉默良久：“……你們真的要自己建實驗室？”
“當然！”
“不是腦子一熱，突發奇想？”
何苗苗：“當然不是了！我們很認真的!”
“行，一千萬是吧？一會兒去銀行打你卡上！”
“哇——謝謝老豆！愛你，麼麼噠~”
“嘿嘿……”憨爹傻笑。
當晚，何苗苗就在三個人的群聊裡曬出了現金到賬截圖。
好家伙，明晃晃的七個零，不要太惹眼。
何苗苗：【搞定~】
……
林書墨看到那個“~”，忍不住勾起嘴角，似乎能夠想象到她在發這串消息的時候，笑得有多得意。
看來，自己也要努力了。
他收起手機，走到沙發前：“爺爺，好久沒下棋了，我們殺一盤？”
“好啊！你難得回來一趟，已經很久沒人正兒八經陪我下過棋了。”
老爺子拄著拐杖從沙發上起來，走到棋盤前坐定。
兩局下來，殺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林書墨不動聲色讓著子，把老爺子哄得眉開眼笑。
“小墨，你又輸了，怎麼今天好像不在狀態啊？”
林書墨嘆了口氣，故作苦惱：“明明是您棋藝大漲，老實說，您這段時間是不是偷偷背著我練習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果然，“哈哈哈哈……”
老爺子高興大笑。
林書墨：“不行不行，再來一局！”
這次林書墨沒再放水，最後自然是他贏了。
老爺子輕哼，帶著點孩子賭氣的意味：“還說我練了，我看你練了才對！不來了，一點都不好玩！”
說完，停頓一瞬，又繼續說道：“非節非周末的，怎麼今天有空回家？還主動陪我下棋？說吧，出什麼事了？”
“咳！”
什麼也瞞不過老爺子的火眼金睛，這點林書墨早就知道。
所以他也沒有保留，直接將在學校受到的學術霸凌和惡意打壓全交代了。
“……與其忍氣吞聲，不如釜底抽薪！我們想自己建一個實驗室，現在錢和地都有了，就差相關部門的審批手續……”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餘光一個勁兒地瞄老爺子。
就差把“我都說到這份兒上，您倒是答應下來”這串話寫在臉上了。
然而老爺子還是沒表態。
隻端坐著，目光又暗又沉。
林書墨也不敢催促，自顧自地收拾著棋盤，煎熬，忐忑……
不知過了多久，老爺子忽然嘆口氣：“沒想到現在學術圈也變得這麼烏煙瘴氣……如果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那我也支持你們另起爐灶。”
“至於審批手續……你們隻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不用擔心。”
“謝謝爺爺！”
“記住——要做就做好，別半途而廢，叫人看了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