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出來喝酒。”
“江哥,你最近攢局的頻率有點高啊?”
要知道以前他跟蘇雨眠還在一起的時候,一個月最多跟他們這伙人聚個兩三次。
如今倒像脫韁的野馬,徹底沒了節制。
江易淮:“出來嗎?”
“對不住了,江哥,”程周語氣抱歉,“我今晚回老宅了。”
“嗯。替我向叔叔阿姨帶個好。”
他掛斷,轉手又打給顧弈洲,那頭幹脆沒接。
這個點,估計正抱著女人溫存。
江易淮點開通訊錄,下滑,突然目光一頓,落在那三個字上——
沈時宴。
“喲,今兒月亮是從哪邊出來的?你竟然會給我打電話?”那頭接得很快,出口的話卻不陰不陽。
沈時宴一向是懂怎麼氣人的。
江易淮竟也沒動怒,手伸到窗外掸了掸煙,淡淡開口:“我也沒想到,還能撥通。”
沈時宴:“拉黑這種小學生行為,我不屑。”
江易淮:“出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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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隨便用個借口把我約出來,其實是想打一架吧?”
江易淮:“倒也不是不行。”
沈時宴輕哼:“地址發來。”
……
夜色酒吧。
江易淮先到,在大廳開了個卡座。
剛點完酒送上來,還沒到嘴邊,沈時宴到了。
徑直坐到他對面,掃過桌上的酒瓶,忍不住挑眉:“龍舌蘭?會不會太烈了?”
江易淮哼笑:“怎麼?你不敢喝?”
第144章 愛便深愛,不愛便離
沈時宴兩手一攤,大大方方承認:“最近修身養性,確實不敢。”
江易淮這一拳下去,不僅沒有得到“反彈”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給噎住了。
“沈時宴,你就這麼沒血性、沒脾氣?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首先,喝酒跟血性和脾氣沒有任何關系。其次,我是不是男人,相信隻要不瞎,都看得明白。”
江易淮冷笑:“你追蘇雨眠也是這麼跟她講道理?”
“No,No,No,”沈時宴豎起食指,搖了搖,“她很懂道理,不需要講。”
“呵,那你講什麼?”
“講經歷,講趣聞,講專業知識、詩詞歌賦,或者講人生哲學,甚至——講情話。可講的那麼多,一時之間還真列舉不完。”
江易淮心頭一哽。
沈時宴偏還火上澆油:“想聽嗎?改天找個時間,好好跟你分享分享?”
“……”
嘴上討不到便宜,江易淮隻能悶頭喝酒。
兩杯龍舌蘭下肚,他有些微醺,松了領帶,又解開最上面兩顆領扣。
沈時宴看他這個喝法忍不住皺眉。
“你胃病好了?”
“……沒有。”
“呵,蘇雨眠走了,沒人管你,你就徹底放飛了是吧?”
他不提蘇雨眠還好,一提,江易淮眼睛鼻子都忍不住酸脹。
他不承認情緒使然,隻當酒意上頭,生理性失控。
突然,江易淮低低說了句:“12盒。”
“……什麼意思?”
他低著頭,沈時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神態,“她走之後,我吃了十二盒胃藥。”
沈時宴眸色微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以為把自己折騰得要死不活,她就會心軟?會回頭?”
“為什麼不會?!”江易淮惡狠狠抬頭,眸色猩紅。
“呵,如果你會這麼想,那隻能說——你一點也不了解蘇雨眠。”沈時宴招手叫來侍者,淡淡吩咐:“酒全部撤下去,上兩杯茶。”
呃!
“……先生,我們酒吧沒有茶……”
沈時宴目光微凜:“那就來兩杯白水,有嗎?”
“有有有,二位稍等。”
侍者連忙撤酒,接著,又將兩杯溫水放到兩人面前。
江易淮扯了扯嘴角:“我不了解蘇雨眠?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他媽跟她在一起六年!六年,知道嗎?!”
“不用吼,你們在一起多久,我比你更清楚,所以呢?你用了六年都沒把她了解清楚,這隻能證明你的疏忽和失敗。”
“甚至說得更直白一點,你不夠愛她。”
“放屁——”江易淮突然暴起,“我他媽比任何人都愛她!”
沈時宴抬眸,目光沉靜:“既然愛她,為什麼要分手?”
“……”
“你看,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自相矛盾,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自己給自己挖坑。愛不是比誰聲音大,六年怎麼了?你隻是用六年時間弄丟她而已。”
當遮羞布被揭開,露出來的真相鮮血淋淋。
殘酷如刀。
沈時宴:“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踐踏她。”
“踐踏她的意願,踐踏她的尊嚴,甚至踐踏……她的身體。”
“所以,蘇雨眠那樣的女孩兒,縱使再愛,最終也會選擇離開。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六年……
沈時宴覺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以為曾經光芒奪目的女孩兒真的成了為愛痴狂的提線木偶。
久到,他一度懷疑,甚至差點放棄。
幸好,她最終還是踏出了那一步,選擇做回本來的自己。
沈時宴:“六年,她給過你無數次機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真是叫人嫉妒到發狂!
“可惜,你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所以她才走得那樣決絕,不留任何退路。”
這才是蘇雨眠!
愛時,一往無前,梭哈全部賭注。
不愛,也能瀟灑抽身,獨自前行。
從前顧弈洲私底下罵她“戀愛腦”、“有病”;如今,又怪她“太狠”、“太絕情”。
但沈時宴知道,蘇雨眠永遠不會活在外人的評價之下。
愛便深愛。
不愛便離。
“當她決定離開的那一刻,你的胃如何,你這個人如何,就不再是她關心的了。”
江易淮聞言,身形微晃,跌坐回位置上。
他張了張嘴,出口的話卻喪失了之前的攻擊性:“你以為……你又了解她多少?”
沈時宴笑了。
“女人就像一本書,誰敢說自己能把書讀透?且不同年齡,不同境遇,翻開同一本書,看到的、體會的都不一樣。”
“我不需要短時間內迫切地讀懂蘇雨眠,我隻求這輩子都能將她捧在手裡,日夜為伴,常讀常新。”
“所以,你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我不怎麼了解她。但很明顯,你是一點也不了解!”
江易淮被他最後這句刺到,下意識抓起杯子就往嘴裡灌。
然而入口卻是寡淡的白水。
酒早已被沈時宴讓人撤下。
“嘴上說不過你,現在連酒都不讓我喝了?”他苦笑一聲。
沈時宴面無表情:“好歹兄弟一場,我奉勸你一句,小酌怡情,酗酒傷身。命隻有一條,開不得玩笑。”
江易淮動作一頓,仰頭喝了口……水。
“沈時宴,不該找你喝酒的,沒意思。”
“是啊,”他嘆了口氣,準備點煙,但摸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我又不喝。”
江易淮看他的動作,忍不住嗤笑一聲:“怎麼?酒不喝就算了,連煙也戒了?”
“在戒,還沒戒掉。”
江易淮怔住,十幾年的老煙槍突然要戒煙?
“為什麼?”
沈時宴輕笑,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諷刺,但又透著一股憐憫。
“都說你不了解蘇雨眠,你還不信,你不知道她有過敏性鼻炎,對煙味尤其敏感嗎?雖然不嚴重,但每次我們小聚,但凡有人點煙,她都會忍不住皺眉。”
江易淮愣了。
沈時宴起身,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趁早放棄吧,你追不回她的。”
說完,拿上外套,大步離開——
“賬我結了,下次還是別約我了,我們現在是情敵,不適合聚在一起聊天。”
第145章 隻配用耳光招呼
離開酒吧,江易淮回到別墅。
時沐熙坐在客廳沙發上,聽見開門的動靜,立馬迎上來。
江易淮當她是空氣,徑直越過,大步上樓。
時沐熙氣得狠狠咬住唇瓣。
主臥——
江易淮躺在大床上。
這裡曾經睡過他和蘇雨眠,那些交纏曖昧的畫面,一帧帧在他腦海裡回放。
呼吸間,眼底不自覺染上幾分欲色。
他低咒一聲,立馬進浴室衝了個涼水澡。
今晚隻喝了兩杯,所以他腦子足夠清醒,而沈時宴說的那些話更是不斷在他耳邊回蕩。
既然愛她,為什麼要分手?
你隻是用六年時間弄丟她而已……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踐踏她……
縱使再愛……離開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活生生扎在江易淮心口上。
……
清晨,江易淮起得早,換上西裝,準備去公司。
剛剛下樓就發現桌上已經擺好早餐。
他以為是王媽做的,但轉頭就看見時沐熙笑意盈盈地從廚房裡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盤餃子。
“淮哥你起了?我今天熬了粥,還蒸了餃子,多少吃點吧?”
“不用了。”江易淮面無表情。
時沐熙趕緊放下盤子,走到他面前,“那……要不喝點豆漿吧?知道你不喜歡太甜,所以沒放糖……”
她語氣自然,態度柔順,仿佛昨天兩人發生的爭執並不存在。
江易淮掃過桌上的早餐,目光又落到她臉上,忽地勾出一抹笑來。
那笑裡帶著自嘲和輕蔑。
他突然發現,人和人真的不一樣,也真的不能比。
從前和蘇雨眠吵架爭執,雖然都是她低頭服軟居多,但她臉上從來不會出現這種近似諂媚或討好的笑。
她隻會主動開口,問他一句很平常的話,比如——
餓不餓?
胃好點了嗎?
家裡醬油是不是沒了?
隻要江易淮回答了,就視為兩人破冰,結束冷戰。
有時遇到一些原則問題,即便蘇雨眠主動說話,也絕對不會是道歉,更不會哄他,而是有條有理地和他講道理,分析矛盾本身,直至最終將他說服。
江易淮看著眼前媚笑逢迎的女人,對上她那雙看似清澈見底、實在暗藏心機的眼睛,他隻想到了兩個字——
卑賤。
時沐熙卻沒察覺到男人眼中深藏的厭惡,自顧自開口:“淮哥,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舒阿姨是長輩,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該忤逆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也是為了我和寶寶好,才會幫我報那些課程,是我不知好歹。我保證,從今往後,什麼都聽阿姨安排,尊重她,孝順她,絕不會再惹她生氣,你原諒我,好不好?”
江易淮看她唱念俱佳的表演,差點就為她鼓掌叫好了。
“跟我道歉有什麼用?得罪了誰,自己去賠罪。”
說完,轉身離開。
早飯更是一口沒動。
時沐熙看著男人無情的背影,笑容瞬間垮下來。
一想到去醫院要看見舒玉琴那張尖酸刻薄的臉,還得低頭道歉,她就煩得不行。
但江易淮給她下了最後通牒,她要是不去,等待她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思及此,時沐熙深吸口氣,轉身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