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周裕蕭結婚四十周年,他帶回來一個女人,說是他年輕時在鄉下的妻子。


女人白發蒼蒼,又黑又瘦,躲在他身後。


我態度堅決,絕不讓女人進門。


周裕蕭說:「這是我的糟糠妻,我不能棄她不顧。」


兒子說:「媽,人家苦等了大半輩子,你一個退休教師,怎麼一點也不通情達理?」


我成了全家怒目而視的對象。


於是我收拾好衣物,獨自去了養老院。


兩個月後,那個女人站在養老院門口,操著濃重的口音問:


「妹子,這地兒好住嗎?我也想來。」


1


今天是我和周裕蕭結婚四十周年紀念日。


周裕蕭和兒子周霖一整天都沒見人影。


我和兒媳一起把菜端上桌,繼續等著。


坐在沙發上逗小孫子的時候,我又問兩人到底去幹嘛了。


兒媳扯出一個笑,寬慰我道:


「媽,爸和周霖肯定給您準備禮物去了,您別急,再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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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傳來鑰匙開門聲。


我回頭看去,兩人風塵僕僕的,褲腳上還沾了泥。


我趕忙迎上去:「怎麼弄成這樣?這是去——」


話還沒說完,我就瞧見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穿著皺皺巴巴的碎花衫,探頭探腦地往裡張望。


周裕蕭一把把她拽到前頭來,對我說:


「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在鄉下結了婚的妻子,她等了我四十多年,我最近才找著她。」


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連身體都僵住了。


這時女人突然開口,帶著口音叫了我一聲:


「大妹子。」


我一下回過神,扭頭看著周裕蕭:


「所以呢?」


周裕蕭瞥了兒子一眼,兩人像是在路上就商量好了:


「我要把他接回家住,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讓她先住兒子這裡。」


兒子在一旁一唱一和:


「媽,胡桃姨怪可憐的,一個人在鄉下也沒個人照顧,就讓她住咱們這吧。」


我深吸一口氣,把氣喘勻了才開口:


「你們鬧這一出,就為了讓我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讓位?」


周裕蕭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眉心緊緊皺著: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來歷不明的女人?我和她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2


我死死看著眼前已經七十歲的丈夫,又去看那個女人:


「你們領結婚證了嗎?」


周裕蕭還沒開口,女人就在後面搖了搖頭。


多年的教養讓我努力保持著自己的體面,克制住了想要破口大罵的心。


我點點頭:


「那好,那我就不是第三者。」


說著我轉頭看著周裕蕭:


「我和你是有結婚證的,我們的關系是受法律保護的,我有權利不讓她住進我們家。」


聽著我這麼一番話,女人看起來有些怕生地往周裕蕭身後躲了躲。


而周裕蕭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指著我,義正言辭地說:「她是我的糟糠妻,我不能棄她不顧。」


兒子也滿臉不贊同:


「媽,人家苦等了大半輩子,你一個退休教師,怎麼一點也不通情達理?」


看著兩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看向站在餐桌旁的兒媳。


四目相對,她避開我的眼神,低下頭一言不發。


我頓時感到一陣心寒。


原來他們都知道這回事,就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還真是合起伙來送了我一個大驚喜。


我氣極反笑地點點頭,指著兩人就說:


「那你們看著辦,這個家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說完,我就離開了兒子家。


我和周裕蕭是住在兒子家隔壁,是為了平常有個照應。


我出了門,打開隔壁的門。


看著屋子裡我和周裕蕭大大小小的合照,從青絲到白發。


我一時覺得諷刺極了。


我和他恩愛幾十載,他竟然在周年紀念日這天帶回來一個女人。


還理直氣壯讓她登堂入室住進我們家。


饒是再好的教養,我也沒法保持冷靜。


3


我和周裕蕭還有兒子一家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說過話了。


周裕蕭每天還是照常回家,沒事出去下下象棋,日子過得悠闲無比。


跟沒有發生先前的矛盾似的。


我以為他們聽了我的話,把女人送走了。


雖然心裡還是不舒服,可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麼好折騰的。


既然人都送走了,那日子就湊合過得了。


這一天,我出門扔垃圾,電梯門突然打開。


那個被兒子叫做胡桃姨的女人從電梯裡出來,手裡還提著大袋小袋的菜。


我頓時怒火中燒,一把叫住她:


「你怎麼還在這兒?」


胡桃似乎是有些怕我,一看見我就往後退了一步。


我實在是不想找她的麻煩。


如果周裕蕭說的是真的,那她也隻是個被騙了幾十年的可憐人。


於是我盯著她手裡的菜看了幾秒,跟著她走進了兒子的家。


這個時間段,兒子和兒媳婦都出門上班了。


一進門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家裡原先的保姆不見了。


我叫住胡桃:「家裡的保姆呢?」


她帶著口音結結巴巴地和我解釋半天,我才聽明白。


原來她來的第一天,兒子就把保姆給辭退了。


現在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歸胡桃來料理。


我轉頭看著嬰兒車上的小孫子,就見胡桃泡好奶粉,跑過去喂給孩子喝。


看到這裡我要是還不明白這父子倆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就算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了。


當初小孫子出生的時候,兒子就說讓我和周裕蕭來照顧孫子。


理由是他們要去忙工作。


可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沒苦硬吃。


於是我直接拒絕了他。


我當時說:「家裡的經濟條件不是不能支持你們去找保姆,我們活了大半輩子,如今也快 70 歲了,照顧完兒子還要照顧孫子,說出去都怕人笑話。」


那之後兒子對我心有怨氣,我是知道的。


可我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兒子找好保姆以後,我們又回到了原來和和美美的狀態。


可現在一看,他們這是把這個女人找來當免費保姆來了。


我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緩了緩神,我衝進廚房,拽著胡桃抡鍋鏟的手,問她:


「你來幹嘛來了?」


她停下手,沒怎麼思考就說:


「他們接我我就來了。」


我氣得指尖都在發顫,壓著火道:


「這是你兒子孫子嗎?你就照顧?」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說: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我死死盯著她,她也盯著我,一臉理所當然。


半晌,我泄了氣。


撒開了手,沒轍地嘆了口氣。


4


回到家,我想起自己和周裕蕭這麼多年夫妻情分。


我年輕時是個老師,而周裕蕭隻是一個窮小子。


兩人意外相識,看對了眼。


把他帶回家的時候,爸媽人前什麼也沒說,人後卻堅決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我們家雖不是什麼富裕家庭,但也好歹夠得上書香門第。


而周裕蕭,隻是食堂裡抡鏟子的廚師。


可我卻認準了這個人。


覺得他踏實肯幹,一意孤行同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後,他就出去自己開了一家餐館。


生意還算不錯,也有了些積蓄。


於是兩年後,我不顧家人反對同他結了婚。


結婚後才發現,其實我和他有很多觀念上的不同。


就比如說他覺得吃苦是傳統美德。


連我生孩子的時候,也因為我想要去醫院,而他說請個產婆就好,而大吵了一架。


氣得我當場羊水就破了,給他嚇得不輕,連夜抱著我去了最近的醫院。


後來生下孩子,小孩總是容易生病。


他也說讓我在家用土方子捂一捂就好。


為這種事,我和他也沒少吵架。


但有一點好,大多時候他還是會聽我的。


就這樣磕磕絆絆,一路走到現在。


這是我們第一次鬧到這個地步。


也是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個相伴了五十年的枕邊人,原來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我在沙發上坐到夜幕降臨,終於堅定了盤旋在心中的念頭。


5


晚上,隔壁飄來熱騰騰的飯菜香氣。


我拎起包,敲開了隔壁的門。


一看是我,兒子沒說話,徑直回了餐桌。


倒是胡桃那個缺心眼的,看了我就朝我招手:


「妹子,你也過來吃飯。」


我沒搭理她,走到餐桌前坐下。


一時屋子裡沒人開口說話,像是在等著我先道歉。


我笑了笑,從包裡掏出我準備好的東西擺在桌上,鄭重其事地宣布:


「我說過了,這個家有她沒我,所以我給自己找了個養老院,等離完婚我就住過去。」


說著,我看見周裕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兒子愣愣看著我:「媽……」


兒媳也急了,過來握我的手:


「媽,您別衝動,您這有兒有女的住什麼養老院啊?在家多好。」


我抽出手,看著周裕蕭繼續說:


「還有離婚財產,隔壁那套房子當初是我們倆一起出錢買的,要麼現在賣了,錢一人分一半,要麼當初多少買來的,我把你出的那份給你。」


說完我就起身往外走去。


周裕蕭才反應過來似的,猛地一拍餐桌,大喊道:


「林紡!你還來勁了是吧?!」


兒子也在身後勸:


「媽,您一把年紀了,瞎折騰什麼啊?咱們一家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腳步頓了頓,轉過身往回走。


周裕蕭頓時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冷哼一聲。


然而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幾步走到胡桃面前。


從布包裡掏出一份養老院的資料,往她手裡一塞。


看她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我皺了皺眉:


「你也看看,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說完我轉身就走,頭也沒回。


6


在準備離婚和去養老院前,我回了一趟我從前教書的學校。


有個畢業很多年,現在也已經是老師的學生過來同我打招呼。


聊起從前的事,就難免聊到周裕蕭。


學生問起我和他怎麼樣。


我笑了笑,如實說:


「老師我啊,要和他離婚了。」


學生驚訝地瞪大眼,愣了好半晌。


隨即向我比了一個大拇指,感嘆道:


「老師您太酷了,有幾個人能做到這個年紀下決心離婚的,咱們年輕人都自愧不如。」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讓她別打趣我。


許是他們學生有自己的聯系方式。


不少人從那個學生那裡聽說了我的近況,跑到家裡來拜訪我。


我一生教書幾十年,教過的學生數不勝數。


就這幾天過來的,有當了醫生的,還有當了警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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