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看著她脖子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纖細的腳踝也腫的老高,他不禁心下一疼,一把就將她抱了起來。


  動作行雲流水一般,連給旁人一個眨眼的機會都沒有。


  蕭胤瞥了孟生一眼,顫著聲道:“宣太醫。”


  ……


  蕭胤將她放到了御帳內的床榻上。


  她像個受傷的小獸,低著頭,避著他的目光,用拳抵著他精壯的胸膛,一口一個“放開”。


  抵抗之意,十分明顯。


  蕭胤忍不住低頭自嘲,果然,她是一絲一毫都不記得他了。


  他坐在她身邊,靜默無言,直到太醫進了御帳,他才緩緩起了身子。


  可唐嫵也不聽話,不但不抬頭,更是連腳踝也不給太醫看,她用手死死地摁著自己的褲腿,弄的太醫額頭都冒了汗珠子。


  上了龍榻的女人,誰敢碰。


  “這……”申太醫為難地看了一眼蕭胤。


  蕭胤嘆了口氣,換了一個極柔的語氣道:“腳傷不比別處,要是耽誤了醫治,隻怕下半輩子都會跛著腳走。”蕭胤了解她,她性子雖然倔強的狠,但膽子終究還是不大。


  這時候,除了嚇唬她,他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果然,聽了這話,過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就見唐嫵從角落裡,緩緩地伸出了一隻右腳。


  蕭胤給了申太醫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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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太醫走上前,連忙將一個帕子蓋到了她的腳踝處。


  他連續摁了兩下,反復問道:“這兒疼不疼?那這兒呢?”


  前兩下她都埋著頭搖頭,到了最後一下,她忍不住點了點頭。


  “回稟陛下,這位姑娘的腳,沒傷著骨頭,就是傷到筋了。所謂傷筋動骨需百日,即便是用了藥,還是得以靜養為主。”申太醫緩緩道。方才進來的時候,孟統領就囑咐過他。說裡頭那位姑娘身上的傷不論是輕是重,都要加上需要靜養百日這句話。


  孟統領是陛下的心腹,他哪敢有不從的道理,他雖不知這女子身份,但卻知道,能讓陛下如此緊張的,這還是頭一份。


  他說完這話,隻留下兩包藥和一些跌打損傷的瓶瓶罐罐,就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申太醫剛走,蕭胤便又湊了過來,他動作很輕,可唐嫵還是感覺到了。


  他每往裡一寸,她就往後挪一寸,可三下兩下,她便無路可退了。


  唐嫵瞧著他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心裡已是氣極,她見躲不過,便又將臉埋到了雙膝之間。


  蕭胤看著她的動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變得分外柔和。


  說來,他曾在南方見過一種動物,名為黃腹角雉,這動物膽子很小,連尋食都要在四下張望後,才敢緩緩探出一腳,期間要是遇上了危險,便會“嗖”地一下,一頭鑽進草叢裡。


  他此刻瞧她這幅樣子,就與那動物十分相似……


  這時蕭胤的氣息逐漸逼近了她,越來越近,她實在無路可退,便脫口而出:“我是不會從了你的。”


  低低的笑聲傳到了她的耳畔,“你在想什麼?”


  唐嫵聽出了他話裡的打趣之意,驀地抬起了頭,皺眉看著他。


  蕭胤看著她那雙含水的眼睛露了兇,忍不住抬手撥弄了她的頭發。


  她向左邊一閃,躲開了他的觸碰。


  唐嫵多少還是了解男人的,她回想了一下這渝國陛下剛剛的所作所為,便發覺出不對勁來。


  那含笑的語氣,和疼惜的目光……皆讓她心裡忍不住暗暗打鼓,這皇帝莫不是……想收了她?


  這個想法,讓她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下。


  “你生的,很像朕的一個故人。”蕭胤突然道。


  聽他說完這話,唐嫵就立即回了神。


  她不禁在心中冷笑,就憑這句話,她便能猜出來,這位皇帝的三宮六院人數定然不少,自然,秦樓楚館也是沒少去。


  她就是那裡頭出來的姑娘,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君夢苑裡一個姐姐曾告訴過她,那些一來就認姐姐,認妹妹,認故人的男人,統統不是什麼好東西。


  蕭胤勾唇看著她,她是什麼脾氣,他再是清楚不過,一嗔一笑,一哭一鬧,甚至她一撇嘴他就知道,她是又鬧了什麼脾氣。


  可他總不能直接告訴她,她其實是大渝的皇後。


  蕭胤知道她不信,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且等等。”


  唐嫵十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匆匆走到東南側的書案前,拉開了一個匣子,取了一張畫卷。


  他回身將畫卷遞給她,“打開看看。”


  她狐疑地展開了畫卷,在看清了畫中的女子之後,唐嫵的表情瞬間凝固,美眸瞪圓,就連嘴巴都已微微張開。


  “這……這……”唐嫵看著這畫卷,心下已是翻起了驚濤駭浪,上面的墨跡早就幹透了,定然不是最近這兩天畫的……


  “是不是與你很像?”他薄唇輕啟。


  見她徹底呆住,他便趁機擰開了藥罐,用指腹取了藥,轉而輕輕地抹在了她的脖子上。


  唐嫵還沒來得及閃躲,就聽他又問,“這些傷,是外面那些人弄的?”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說完,唐嫵便發覺話頭都被他帶跑了。


  她定了定神,舉著這幅畫問道:“這畫中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


  蕭胤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是朕的皇後,可許多年前,她病逝了……”


  唐嫵緩緩低下頭,她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回答。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陛下節哀。”唐嫵不禁為剛剛汙蔑他的想法愧疚了一下。


  蕭胤朝她笑了笑,可那笑容,並不真切。


  “那……是陛下派人抓的我嗎?”


  “不是。”


  聞言,她連忙半起身子,跪倒了床上,低眉順目道:“妾不敢與皇後相提並論。”


  她這一跪,立馬讓蕭胤皺了眉,他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見過她這般恭敬順的樣子了。


  自從那件事以後,她跟他拗了一輩子的氣,別說是她跪,就是火燒了他的寢殿,大聲斥罵他的名諱,她也都做過。


  向來,都隻有他求饒的份。


  “有什麼事你躺下說!”他急切道。


  蕭胤的意思的是,讓她躺下別傷到腳,但是到了唐嫵的耳朵裡,這句話就變了味道。


  剛剛她才覺得她誤會了他,聽完這話,她的臉又一寸一寸地紅了上去。


  這分明還是個登徒子!


  “妾乃是燕國郢王府的一位妾室,身份低微,實在不便在此處與陛下獨處,若是今日之事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恐會給陛下惹來非議。”唐嫵頓了頓,又硬著頭皮道:“既然不是陛下派人捉的妾,那不如就此放妾回去。”


  這句話,令蕭胤臉色大變。


  郢王妾室!他大渝的皇後憑什麼回燕過做妾!他與她走過二十年,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恨不得親手捧給她,時至今日,她要去當旁人的妾?


  這絕無可能。


  蕭胤壓下了心裡千萬句話,他緩緩起了身子,轉而提起了床榻邊放著的鎏金水壺,壺嘴微微傾斜,一杯茶水緩緩澆注在了杯盞之內。


  他好似在用這哗啦啦的流水聲,來提醒自己,不能與她發脾氣。


  “趁熱喝,暖暖身子。”


  他不由分說的語氣,讓唐嫵不禁攥緊了拳頭。


  她在心裡鬥爭了好一會兒,又道:“陛下究竟想要妾做什麼?妾並不得殿下寵愛,也不知政事……”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眼,啞著嗓子道:“既然你都不得他寵愛,那你回去做什麼?”


  他的語氣,讓她為之一怔,“嫵兒入了郢王府的門,那一輩子就都是郢王殿下的人。”


  聽完這句話,過了好久,他突然嗤地笑出了聲。


  他好似又體會到了前世她離世時的絕望。


  世人皆貪,總想尋這世上的兩全。他原以為,他受老天眷顧,從生來之時,就下了一盤順風順水的棋局。


  可獨獨從遇上她開始,他才終於發現,他手上的是一盤死局。


  恨不敢,愛不得,他終於也有了窮盡一生都得不到的人。


  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他卻遲遲無法頓悟,隻能在杳無盡頭的地獄中徘徊。


  上輩子她愛程家那個小將軍,不惜與他鬧了一輩子,而這輩子從頭來過,他終於能再護她一世,卻不想,她又愛上了別人。


  可沒關系,他等。


第39章 沉淪


  今晚夜色極美,沒有烏沉沉的大霧,月亮像被婦人放在盆子裡衝刷過了一般,比那些星星還更為耀眼。


  蕭胤一夜未眠,他不知他究竟是盼了多少個日月,才將她盼來……


  他把御帳留給她,自己則在外頭守了她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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