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16

  他已經猜到了。


  蘇然看著他。


  唐安嶼說:“你不帶我去,我也會去……”


  蘇然看著眼前的少年,第一次覺得童薇上次說得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人,是有點倔,居然連她都勸不住。


  似乎是怕蘇然真的拒絕自己,唐安嶼又說:“我就和你一起去,如果你不希望我見到誰,我就在外面等你,等多久都可以,行不行?”


  蘇然表情裡透著幾分無奈,最終還是點頭:“那收拾一下東西吧,糖糖我讓於佳妮幫忙喂。”


  唐安嶼知道,蘇然這是同意他陪同了,連忙轉身回屋收拾行李。


  由於火車出發時間比較近,兩個人隻收拾了洗漱用品和兩件貼身衣物就直接出門,急匆匆趕到火車站,趕著火車開之前幾分鍾上了車。


  蘇然隻買到硬座。


  等上了車,唐安嶼才終於有時間對蘇然說:“蘇蘇,節哀順變。”


  蘇然扯了扯唇角,用很平淡的語氣道:“我和我媽沒什麼感情,去參加她葬禮這件事情,不過是我以前答應過她的事情。”


  唐安嶼看她:“可……”


  “小唐,人和人不一樣,你媽媽雖然對你不好,但她一直在你身邊,影響著你,可我媽媽不一樣,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我,我現在還記得自己四五歲的時候,她和我爸離婚,我爸說我是女孩不要我,我媽說她養不起我。”


  蘇然說話時,火車駛出月臺,她看著窗外繼續說,“我爸吃喝嫖賭四樣全佔,喝醉了還打人,我當時不想和我爸一起,就抱著我媽的腿說讓她帶我走,我吃得少,我聽話,可她還是丟下了我……”


  唐安嶼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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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蘇然認識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蘇然給外人展現出的永遠都是堅強的一面。


  好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會難倒她。


  蘇然繼續說:“我好像也恨過她一段時間,後來就不恨了,漸漸長大就明白了,我確實是她的累贅,她一個女人帶著我不好再婚。但我也沒有原諒她,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是大學回去遷戶口的時候,她要了我的電話,想關心我,我就告訴她‘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再打電話給我,我會去參加她的葬禮。’”


  蘇然說完還不忘吐槽一句,“我也是沒想到,她去世還真的會讓別人給我打電話。”


  “蘇蘇……”


  蘇然轉頭衝著唐安嶼微笑,“我不傷心,我就是去履行義務,畢竟我都說過我會去參加她的葬禮了。”


  她的笑容並不輕松。


  說完之後為了調節氣氛,又拿出手機道:“對了,盛典現在開始了吧?雖然不能去現場領獎,也可以看看主持人喊你的名字吧。”


  蘇然打開233平臺的APP。


  開屏就是秋季盛典。


  蘇然點了一下,直接進入直播。


  現在正好是5點鍾,盛典剛剛開始,蘇然把手機支在面前小桌子上,藍牙耳機她和唐安嶼一個人一個,然後把頭靠在唐安嶼肩膀上開始看直播。


  秋季盛典和其他晚會差不多,主播和明星表演節目的間隙會穿插頒獎。


  蘇然直播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始頒發年度新人獎。


  因為這個是網絡公開投票,答案算是全公開的,根本不用主持人宣布,大屏幕上直接就顯示出【一隻糖糖】的名字。


  和其他主播不一樣,【一隻糖糖】照片不是主播本人,而是一隻胖乎乎的倉鼠。


  蘇然看著屏幕上糖糖的照片,小聲說:“恭喜獲獎。”


  如果不是接到了電話,他們現在應該坐在秋季盛典的現場,親眼看見【一隻糖糖】的名字出現在大屏幕上。


  蘇然和唐安嶼從北城坐到州市,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


  快到站的時候,蘇然開始查詢從州市到牟山縣的車。


  隻有大巴。


  最後一趟還是晚上5點鍾。


  蘇然道:“我母親明天葬禮,我今天必須要趕去牟山,差不多四十多公裡,我看看周圍能不能租車,如果不行就包一輛車過去。”


  蘇然第一目標就是租車。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再婚丈夫以及兒子,她沒有肯定對方是壞人,也不會像傻白甜一樣默認他們是好人。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租車的話也好及時抽身。


  等她回了北城,把原來手機號注銷,無論是母親的新丈夫,還是兒子,誰都別想找到她。


  “我帶駕照了,我可以開車。”唐安嶼道。


  “嗯。”


  蘇然突然很慶幸唐安嶼和她一起來了。


  他跟著自己,確實讓她內心多了更多底氣。


第44章 更新


  州市有不少全國連鎖的租車店。


  考慮到去牟山縣的路可能不好走, 加上臨時租車可選的車型很少,蘇然租了一輛高價四驅越野車。


  這輛車買的話價格在五六十萬,算是中高檔車。


  這家租車行就在州市火車站附近,兩人下火車後, 蘇然先去ATM機取了不少現金, 之後才去租車行籤了合同, 直接開車往牟山縣的方向走。


  蘇然的母親去世兩天了。


  明天就是追悼會的日子。


  路上,蘇然還不忘給唐安嶼說:“牟山縣是母親後來生活的地方, 雖然不至於是旱廁, 但就是個小縣城, 旅館我查了一下,就是普通的三星級。”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 天已經暗了下來。


  唐安嶼更多注意力放在開車上,車速不快, 應蘇然:“嗯, 我住哪裡都可以的。”


  蘇然離開家前拿了個紅包,她把剛剛取的錢一邊往紅包裡放,一邊說:“對方應該是不太希望我去參加追悼會,但又礙於母親的遺願象徵性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明天參加完追悼會看情況,有可能會直接回來,就不參加葬禮了。”


  她母親去世兩天, 今天下午才打電話,如果不是忙忘了, 可能是不希望她去的。


  可她想去。


  唐安嶼“嗯”了一聲,“我是陪你來的,做什麼都由你來做決定。”


  雖說去牟山縣隻有幾十公裡的路程, 卻因為光線不明朗,路不好以及大車多的緣故,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


  車開到牟山縣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這裡就是一個很普通北方小縣城的樣子,放眼望去沒有高樓大廈。


  大城市還是燈火通明車來車往的時間,小鎮已經安靜下來,路上沒有什麼行人,路邊除了幾個餐館,其他小店鋪都已經關了門。


  兩人在路邊餐廳吃了個飯,之後才通過導航找到酒店。


  雖說是三星級酒店,其實無論從建築還是其他設施都比較破舊。


  門口的停車場空空蕩蕩,隻停了兩三輛車。


  車停下後,唐安嶼拿行李,蘇然去裡面辦理入住手續。


  為了讓唐安嶼住得能舒適一些,她特地選了這裡最高級的套房。


  十月的北方晚上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十幾度,沒有暖氣,房間裡不是中央空調,而是普通的掛機,加上又是套間,開著一時半會也暖和不起來。


  葬禮是明天早上10點鍾。


  不用早起。


  但蘇然心情不好,她早早就洗漱後躺在床上。


  她躺下沒多久,唐安嶼衝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從另一側上床,湊過去從背後環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問:“你冷嗎?我來給你暖被窩。”


  蘇然本來心情有些沉重,被唐安嶼這麼抱住,她忍不住轉了個身,捏了捏少年臉頰,笑道:“我剛才冷,現在好多了。”


  男性體溫本來就偏高,加上唐安嶼剛剛衝過澡,湊過來的時候,將溫暖傳遞給她。


  -


  翌日。


  蘇然醒得特別早,她化了淡妝,將頭發簡單束成馬尾,套上一件黑色西裝和唐安嶼一起出門。


  追悼會就在牟山縣殯儀館舉行。


  等車開到門口,可以看見不少花圈,花圈上掛著不少黑白配色的條幅,上面寫著的是她母親的名字劉香梅。


  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人過來。


  蘇然手放在車把手上,看著幾米外殯儀館的大門,遲疑片刻,最終還是下了車。


  帶著紅包,以及她剛在路上買的一束花束。


  唐安嶼聽她的話,乖乖在車上等著。


  牟山縣是一個很小的縣城,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主家基本上都是認識的。


  當蘇然抱著花束出現在殯儀館門口時,主家一眼就認出她是誰。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直接對她說:“你是蘇然吧?我是香梅的丈夫高軍。”


  蘇然打量了一下這個叫高軍的男人,戴著個眼鏡,從面相上看,似乎不是什麼壞人。


  她將手裡的紅包先遞上去,道:“感謝你通知我來參加追悼會,也請您節哀順變。”


  高軍也沒有推脫,直接就把紅包接了過來,他臉上掛著笑,手卻不忘捏一捏這紅包的厚度。


  蘇然進來就看見殯儀館正中央的一口棺材,她沒有心思關注高軍,也完全沒注意到他臉上略有些失望,以及打量她穿著時的表情。


  追悼會十點鍾開始。


  蘇然送上紅包和花束後,和其他賓客一樣站在一旁等待追悼會開始。


  追悼會流程非常簡單,由高軍發言,默哀,遺體告別。


  整個過程,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哭得稀裡哗啦。


  蘇然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母親後來生的兒子。


  蘇然看著那個男孩哭,就覺得母親一定給了他很多的愛。


  都說血濃於水,可蘇然覺得這話不太真。


  要不同樣是遺體告別,她怎麼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等追悼會結束,蘇然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高軍喊住她,道:“葬禮是明天早上八點鍾,你提前一點過來,到時候跟我們的車一起過去。”


  蘇然沉默。


  她本以為高軍並不希望她參與下葬。


  見蘇然沒答應,高軍馬上又說:“是這樣的,愛梅雖然以前沒怎麼提過你,但生病這兩年,她總說起你,也留了點話,我回去找找,等從墓地回來我給你。”


  “話?”蘇然皺眉。


  “是一封信。”高軍頓了頓,解釋道,“她在病房裡寫的,這段日子太亂了,我怕弄丟,就給收起來了,今天我回去找找,明天給你。”


  “信啊……”


  蘇然和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五歲前。


  隻記得她走得絕情。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真的是在重病時覺得對不起她,給她留了封信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然猶豫的時候,高軍的目光就落在她脖頸上的項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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