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8

我艱難帶著他坐到沙發上,然後端了杯蜂蜜水,「快喝掉,防止頭疼。」

他聽話一口悶了,還嗆了一下,我坐到他身邊,順著他的後背無奈道:「也不用這麼快。」

他手裡握著杯子,然後倒頭將腦袋擱在了我的腿上,還沒等我害羞,他先呢喃出聲,「祝熹,我胃疼……」

我蹙眉緩聲問:「酒喝太多了,晚上吃的什麼?」

「晚上……沒吃。」

沒吃東西就喝酒啊!你不疼誰疼!

「那中午吃了什麼?」

譚續晝蹭了蹭,低聲說:「中午不吃飯,吃不下外面的飯。」

他中午沒吃過飯?一天就早上的面包和我做的晚飯嗎?中間那麼長時間怎麼支撐得住的。

我還沒發脾氣,譚續晝倒是先說話了,「別告訴祝熹,別讓他擔心……」

還知道我會擔心啊。

滿腔怒氣瞬間泄了個幹凈,喂他吃了胃藥,給他擦洗了手臉,我開始犯難了。

放一個醉酒的人睡沙發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把他架到臥室裡,安置好,然後坐在了床邊的小凳子上。

我關了大燈,換上昏黃的床頭燈,我小心翼翼伸出手描摹著他的樣子,高挺的鼻子,還有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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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翻了個身,嚇了我一跳,我趕忙抽回手。

祝熹啊祝熹,你這是在趁人之危嗎?

我嚇得一動不動,半晌沒看見他清醒的跡象,才舒了口氣。

本來是想照顧他的,結果後半夜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十點了。

我撩了撩身上的被子。

奇怪,我怎麼在床上?

我翻身下床,譚續晝在客廳裡。

「譚續晝,是你把我抱上床的嗎?」我問。

譚續晝的背影僵硬了一瞬,然後他好像按了一下鍵盤,然後摘下耳機和我說話,「對。」

我揉著眼睛走近,「謝唔——」電腦屏幕上許多的人臉,或是興奮或是驚訝。

他在開視頻會議?

我捂住嘴,他安撫道:「我靜音了。」

我紅了臉,「我、我去洗漱。」尷尬逃離現場。

等他開完會,我也做好了午飯。

「今天不上班?」

「哦哦。」我頓了頓,「昨天怎麼喝那麼多酒?」

他斂眸,「很抱歉,麻煩你了。」

「我倒是沒覺得麻煩,你的身體受不住。」

他眸中泛起漣漪,沉聲道:「昨天有應酬,合作商灌酒,我替組員擋了幾杯酒。」

我看著他眼底未散盡的疲色,道:「吃完飯去補個覺吧。」

「好。」

「今後你搬去臥室睡吧。」

「你……」

「我也在臥室睡。」

「……好。」

09

今晚是我們第一次同床共枕,我輕輕翻了個身。

「有人在身邊睡不著嗎?」譚續晝問。

「沒有。」我閉上眼睛。

「要不我還是回客廳吧。」說著他起身。

「別。」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手裡都沁出了濕意,我忍著羞赧,「留在這吧。」

我誠懇地望著他,夜色濃稠,看不清他的神色,他隻是無聲回到了床上。

「晚安。」我背對著他。

黑暗中似乎傳來一聲嘆息,「晚安。祝熹。」

次日,中午十一點,我看著桌上的保溫盒陷入無限糾結。

「祝熹啊祝熹,你都做好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但這是不是太逾越了?」

「有什麼好逾越的,你們是正常的室友關系嘛,送個飯而已。」

「好像是有點道理……」

我還在猶豫,最後一擊直接給我擊沉了。

我噌的一下站起來,拿起鑰匙和保溫盒走出了家門。

「喲,小熹,給譚先生送飯啊。」鄰居善意笑著。

我頂著一張番茄臉點頭。

到了公司樓下,我又遲疑了,但很快就有一位穿著職業裝的小姑娘問我,「先生,您是要找人嗎?」

「我找譚續晝。」

聽到我的聲音,小姑娘眸光乍亮,「請跟我來。」

她帶我上了樓,指了位置,「那就是譚經理的辦公室。」

「謝謝。」我微笑頷首。

沒走多遠,看見另一個小姑娘湊近她。

「那是誰啊?今天預約裡有他嗎?」

「想一想,昨天視頻裡那個!」

「哦豁!」

「噓噓,小聲點。」

我低頭咬牙,我都聽到了。

「啊!那之前譚經理手上的牙印……」

「噓噓!」

當頭一棒,弄得我是暈頭轉向。

什麼牙印?

思緒回轉,我倒抽一口涼氣。

三個月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三個月前的回旋鏢啊!

我強忍著撞墻的沖動,敲了辦公室的門。

「請進。」

我進了辦公室,看他還在忙,沒敢說話。

譚續晝淡淡開口,「有事就說。」

我眨眨眼,「給你送飯。」

譚續晝猛然抬頭,啞然,「祝熹。」

我提起保溫盒示意,「打擾到你了?」

「怎麼會?」他失笑走近,引著我坐到了辦公椅上。

我打開保溫盒,「隨便做了點。」

「你做的都很好吃。」

這話又坦誠又虛偽的,把我逗笑了。

辦公室又傳來敲門聲。

「請進。」

一個助手模樣的男人進來,瞧見我坐在辦公椅上還愣了一下,「經理,這是下午開會的材料。」

「我知道了。」譚續晝沉聲道。

等助手出去了,外邊陡然喧鬧起來。

「吳哥,什麼情況?」

「是不是經理的對象?」

「好不好看?」

吳助手清了清嗓子,笑道:「可帥了,至於對象這件事……瞧他們相處的樣子,八九不離十吧。」

「哇!」

「啊啊啊啊,吳哥,你門沒關緊!」

「啥?」下一秒門被關緊了。

譚續晝扶額嘆息,「抱歉,他們活躍了一點,但沒什麼壞心思。」

「啊、啊,我知道的。」我垂眸,瞳孔震顫。所以,在旁人看來,我和譚續晝就是夫夫嗎?

「今天晚上需要什麼嗎?」他問。

我心提起來了,瞬間直起身子,僵硬問:「需要什麼?」我抖著嗓子。

譚續晝你可是正人君子啊!

「你想吃什麼?我回去的時候去買菜。」

我的心又跳回去。

譚續晝可是正人君子啊,祝熹你個齷齪家伙。

我站起身往外走,「我現在就去買,你晚上回來記得把保溫盒帶回來,就這樣,拜拜。」

10

「嘶,搞錯了搞錯了,趕緊修正,別讓媽媽知道了。」

隨著鐘表似的「咔噠」一聲,我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我看了眼鐘,已經晚上十點了。

今天譚續晝回來的好晚啊。

我掏出手機想給他發消息,卻怎麼也找不到對話框,想給他打電話,也沒找到他的電話號碼。

我心下慌亂,跑進臥室,打開衣櫃翻找。

沒有。

無論是結婚證,還是譚續晝的衣服。

好像他的存在突然從我身邊抹去了一樣。

修正……嗎?

我沉默坐到餐桌上,吃起來已經涼了的飯菜。

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活。

況且我的生活裡本來就不該有譚續晝。

窗外萬家燈火,照不到這小小的一塊餐桌。

第二天,我又打開直播,明明做的是我最愛的草莓蛋糕,我卻提不起興致。

【小溪怎麼了?是心情不好嗎?】

【摸摸頭】

彈幕都摸不著頭腦。

【那是誰】

【小溪是有親戚要來了嗎】

彈幕滾動的很快,我的視線逐漸朦朧,恍惚間,好像之前和譚續晝相處的日子都是一場夢,或許,根本沒有譚續晝這個人。

一切都是夢,我們從來沒有相遇,就像兩條平行線,毫無交點,一切的交集都是假的、虛幻的。

想著,我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嚨,攥緊了我的心臟。

我遲鈍地眨眨眼,眼淚瞬間滾落,滴在料理臺上。

我擦拭著眼淚,佯裝無事,笑道:「好了,我們的草莓奶油蛋糕做好了,現在,我來替大家嘗一嘗。」

我習慣性把蛋糕一分為二。

彈幕發出疑問。

【小溪怎麼把蛋糕分成兩份了啊?還有人在家嗎?】

我手一抖,險些拿不穩刀了。

三個月養成的習慣,已經開始滲透進意識裡,哪裡是輕易能改掉的。

我沒有理會,挖了一勺蛋糕進嘴裡。

「哎呀,好像有些太甜了。」

甜膩到苦澀。

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

但我沒了你,活得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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