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抓拍的那張圖並不清晰，夜色朦朧，隔得又遠，隻能瞧出來兩人的大致輪廓，能認出來但不分明。
［老四幹嘛呢，該不會整小情侶系鞋帶那套吧？俗！］
［梁博你還喘氣呢吧，吱一聲啊，後續呢後續呢？］
照片裡沈良州彎下腰身，單膝跪地。具體情況梁博沒看清，但那妞兒穿著高跟鞋，哪裡有鞋帶。
不過梁博並不打算解釋，誤會著挺好，瞧瞧，這畫面多抓人多勁爆。
“震不震撼？刺不刺激？”梁博腿往前一撂，眯眯眼靠座椅上，噼裡啪啦地敲字，“熱心市民梁先生在線為各位直播。”
［少貧！趕緊的，切視頻！］
［梁博你什麼破手機，像素渣到爆了，畫面能不能切近一點。］
［你丫能不能給點力？］
［上正臉。］
“嗨，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梁博不滿地回了句，“我這會兒過去當電燈泡，被劈了怎麼算？”
梁博回憶了幾秒沈良州冷若冰霜的臉和極度不友善的眼神，搖了搖頭。
［哥們，你都發群裡了，早晚都得死，不差這一會兒。］
［是不是男人？］
［你丫別廢話，上去照正臉，老子送你一輛車。］
［nb，跟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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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將法和利誘雙管齊下，梁博覺得腎上腺激素在瘋狂地往上湧，他腦門一熱，一咬牙，就被說服了。
“行，等著。”
錢財身外物，面子不能丟。
他打了個方向盤，跟了上去。
事情順利得很，就是過程無聊了點，梁博都懷疑這兩人是不是繞了大半個市區，一直在路上，他沒下手機會。
他點了一支煙，浪蕩地夾著香煙，騷包地開始講解，“真不是哥們我不行啊，良哥跟妹妹滬上一日……哦不，一夜遊呢！”
“瞧見沒？”說著他戳了一下手機，納罕道，“你們說，這是什麼撩妹新姿勢嗎？我怎麼覺得那麼無聊呢……”
梁博話音剛落，前面那輛車猛地打了個旋兒，上了另一岔道。梁博跟沈良州隔了一輛車，這時候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跟著幾輛車右拐了。
“臥槽。”梁博踩了剎車，茫然地晃了一圈兒，然後不情不願地認清了一個事實，跟丟了。
［人呢？］
［車技行不行？這也能丟］
［你這什麼水平？浪費老子時間，賠錢］
後面地車輛裡有人探頭出來，罵罵咧咧地比中指：“會不會開車啊？把車停在這裡要死啊……”
“還走不走啊，什麼玩意兒！”
若在平常，梁博就撸起袖子上去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他還挺規矩地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來。
梁博垂頭喪氣，鬱悶得不行。
他正敲著字，琢磨一套好的說辭來為自己辯解，有人敲了敲車窗。
梁博有些煩躁地抬了頭，瞥見對面那張臉，他心底咯噔了一下，退了聊天頁面，落了車窗。
要涼。
沈良州就站在車外。
沈良州微眯著眼、半傾著身，清冷的眉眼沁出寒意來，泛白的薄唇緊抿，深邃硬挺的骨相透著一股戾氣。
他的眸色泛涼，快要結冰渣子了。連帶著嗓音也像是在二月初融的雪水裡浸過一樣，梁博聽得直打寒顫。
“沈哥，這麼巧啊。”梁博幹笑了兩聲，捏著手機的手飛速地按了關機。
這種時候，面子什麼的都是浮雲。
他剛剛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都給沈良州嚇回去了。沈良州車裡坐著個什麼妖精，他一點都不想了解了。
按完了關機梁博覺得心安了一點，沈良州沒直接把他從車裡拽出來，說明還不知道群裡直播的事。
可一對上沈良州那張臉，他就有點虛。
梁博碾了碾未盡的香煙，又幹笑了兩聲。
“跟著我？”沈良州長眉一挑，薄唇帶出一點笑意來。
梁博的心跳得飛速，沈良州不笑已經很折磨人了，冷冽得像要磨刀霍霍對自己了；笑起來更要命，他總覺得沈良州笑完了會有什麼冷刀子亮出來。
“啊？”梁博咬了下牙，這種時候演技拙劣也得裝下去，“哦哦……我是……剛想起來一件事兒，剛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嘛。”
“什麼事？”沈良州依舊是冷淡的，就是看上去有那麼點兒不耐煩。
似乎跟梁博多說一句，他都煩。
梁博見他信了，就知道他還沒看群消息，一鼓作氣胡謅下去，“就是，就是剛剛……我遇到榮小姐了。”
梁博見沈良州快沒耐心了，急中生智。
他這也不全是假話，剛剛他確實撞上容謹言了，面色差得難以形容。他琢磨著又是在沈良州這裡吃了閉門羹。
“提她做什麼？”沈良州皺了皺眉。
“她前兩天還問我阿姨喜歡什麼東西，好像要從阿姨那裡下功夫。上次忘記說，我剛撞上她，才想起來……”
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梁博才沒那麼多良心呢，禍水東引玩得比誰都快。
一提到這人，沈良州眸色泛冷，像攢著一絲化不開的陰翳，“你可以直接打電話。”
“我這不手機快沒電了，剛沒追上你，就要給你發消息。”梁博搖了搖已經關了的手機，繼續瞎扯，“結果還是關機了。”
沈良州大約信了，隻不動聲色地上下晃了梁博一眼。
梁博被他盯得骨肉皆寒，笑得很勉強，“哥，您有什麼吩咐，直說就行。”
“剛看著什麼了？”沈良州唇角勾一勾，視線卻像是破空的冷刀子似的，一寸一寸從梁博面上割了過去，“話不能太多，不該看的別看，懂嗎？”
“懂，懂……”梁博訕訕地笑了笑，心涼了半截。
要威脅不能早一點嗎？作死的事他已經做完了……
幹笑著目送沈良州離開，梁博飛速開手機，電話直接撥了出去，“案子你讓老吳盯著，趕緊給我訂機票……不回燕京，隨便找個地兒，越快越好。”
這種時候就不廢話了，跑吧。
-
沈良州確實不知道群裡已經炸了鍋，畢竟這群基本是死的，幾百年也沒多少動靜。而且他今晚就沒碰過手機。
系鞋帶也是無中生有，純粹是東西掉了，他彎腰撿了一下。誰能想到這群人闲得無聊，戲這麼足。
他這才剛把顧娆送回去，這會兒翻著手機消息，臉色越來越難看，薄唇微抿，渾身繃得很緊。
這已經是二十分鍾後了，梁博早就沒影了。
［群主撤回了一條消息。］
［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被群主禁言29天23小時59秒］
“……”
群內靜默了幾秒，秒速被一長串的“哈哈哈”刷屏。
絕大多數人持看熱鬧的心態，就兩條消息比較特殊。
齊晟：“眼熟。”
顧淮之：“……”
顧淮之全程沒參與，消息才剛剛發出去。沈良州有點拿捏不準他看沒看到，或者看到了認沒認出來了。
畢竟他也沒接到顧淮之的電話。
沈良州面色陰鬱得駭人，回想一下剛剛梁博心虛又狗腿的樣子，十足心裡有鬼的表現。
“喂？”剛分開沒多久就接到電話，顧娆略微訝異，“有事嗎？”
沈良州沉默了幾秒，按了按額角，“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顧娆從他的嗓音裡聽出了小心翼翼的意味，瞬間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不，”顧娆面無表情地拒絕，薄唇裡果斷地掉落六個字，“我不聽，我拒絕。”
“……”沈良州那邊陷入沉寂。
“行了，有事趕緊說，”大約是不幸的預感強烈，顧娆又補了一句，“不過你要是敢拿今晚的事刺激我，友誼的小狗說死就死。”
沈良州依舊沒說話。
顧娆眉心跳了跳，心情有些炸，慌亂都要從心底跳出來了，“你什麼意思？”
沈良州直接把截圖丟給她了。
這下沉默的換成顧娆了。
“你也不用太著急，我撤回了，我感覺你哥應該沒看到……”其實沈良州自己心裡都沒底兒，不過這時候他總不能說“你涼了”吧？
那他快涼了。
“我以後都不跟你出來了。”顧娆微微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頓開，基本是咬牙切齒。
“不是……”沈良州話還沒說完，電話直接被掛掉了。
沈良州手指頓了一下，僵硬了幾秒，扣了扣眉心，無可奈何地把電話撥回去。
提示音一聲沒響，直接轉到了人工語音提示。
他被拉黑了。
沈良州眯了眯眼，他現在挺想把罪魁禍首揪過來打死。
第29章 半夢半醒
顧娆擦了擦湿漉漉的長發, 耷拉著眼皮, 斜靠在衣櫥邊。纖細的手指點開圖片，她盯著屏幕好一會兒。
沈良州的話還沒說完, 顧娆冷笑了一聲，直接動動手指把人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