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陸缜也沒心思在這種揪細的地方過多追究,隻問道:“那銅盒現在在哪裡?”


  四寶既然決定跟他坦白,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忙道:“在奴才屋裡,奴才這就給您取來。”


  陸缜頷首,她把銅盒和那日在鶴鳴床下撿到的東西一並取了過來,他用絹子掀開銅盒隨意瞧了眼,長長地唔了聲。


  四寶又莫名緊張起來:“督主,您…”


  陸缜忽的問了句全然無關的話:“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四寶呆住,半天才‘啊?’了聲。


  陸缜垂眼看著銅盒:“若隻是尋常朋友,你也犯不著這般盡心。”


  四寶跟他澄清過好幾次她和鶴鳴的關系,無奈他總是不信,隻好再費吐沫解釋了一遍:“奴才跟鶴鳴有好幾年的交情了,要說這世上誰對我最好,除了我幹爹就隻有她了。”


  陸缜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聽到這句話又有些不對了,斜睨她一眼:“你再想想真沒有旁人了?”


  四寶卻理解到旁的地方去了,連連擺手:“奴才的爹娘不提也罷,肯狠心把奴才送到宮裡來,我跟他們情分早就斷了。”


  陸缜:“…”


  他已經開始覺著她聰慧了,現在一看她又噗嗤噗嗤往外冒傻氣,頓時噎了下,這才淡著一張臉轉了話頭:“那宮婢不足為慮,這事兒你不要再參合,免得牽扯多了脫不開身。”


  四寶急道:“那鶴鳴…”


  陸缜有意讓她急幾天,心裡有安排也不會對她說,面不改色地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兒便罷了。”


  四寶心急火燎的,聽到這話也隻得悻悻地應了個是,他又看了她一眼:“你以為現在交代了就自己就脫罪了?”


  四寶心裡一緊:“奴才…”她把心一橫:“您想杖責奴才也沒有二話,隻求您給奴才留一口氣兒,我還想多伺候您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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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缜瞥了她一眼:“誰說要打你了?”


  四寶疑惑道:“那…”


  陸缜挑了挑眉:“現在還沒想好,暫先欠著,等以後再說。”


  四寶一點都不高興,反而覺著更加提心吊膽了,但想想也能理解,誰讓她犯了錯來著。


  她想要幫助原身所以努力活下去,但自己活在這個坑逼的時代的理由不算太多,鶴鳴一死又少了一個,所以才會那麼想搞垮賢妃,恨她殺了鶴鳴,恨她讓她更少了一個親近之人。


  但如今見督主沒有立刻要她命,心裡還是松了口氣,她雖然做好了狗帶的準備,但能不死當然是最好的。


  要是遇見旁人這般作死,他也懶得多問一句,偏這人是四寶,他便覺著她重情重義,是難得的良善好心,他不知道他這樣在後世有個專門的形容詞——雙標。


  之後又過了幾日,正在四寶急的抓心撓肝,差點沒忍住自己又出手的時候,陸缜卻對她道:“換身體面衣裳,隨我去花萼相輝樓。”


  花萼相輝樓素來是皇上在後宮設家宴的地方,外臣自然是進不去的,但他們這些內宦就沒有這麼多忌諱了,四寶隱隱約約覺察到什麼,匆忙換了身衣裳跟在陸缜身後。


  花萼相輝樓裡,元德帝正攜一眾妃嫔賞著早春初開的花朵,一見陸缜便含笑道:“陸卿來了。”


  陸缜拱手行禮:“皇上。”


  四寶成安等人在他身後叩頭,元德帝目光從她面上掠過,不由得暗贊一聲好個毓秀鍾靈的妙人,但一看她身上的內宦裝束,瞬間失了興致,抬抬手讓陸缜入座,成安等人依次在他身後站著。


  淑貴妃坐在上首,端莊含笑,時不時應和元德帝幾句。


  她年近四十,相貌卻極美,雲鬢蓬松,風情無限,若是再年輕上十幾歲,並不比妖娆瑰麗的和嫔差了,聽說當年也是寵冠過六宮人物,隻可惜紅顏易老,終究抵不過歲月侵蝕,還是皇上顧念舊情,雖然聖寵不多,但對她也頗為敬愛照拂。


  此時這位年長的美人目光逡巡一圈,忽的輕輕嘆了聲,臉頰邊垂下的流蘇微微搖曳。


  元德帝笑問道:“阿蘭因何事嘆氣啊?”


  淑貴妃清淺一笑,風韻天成:“妾隻是想到一些事兒,還是不說了吧,免得說出來掃了皇上和諸位姐妹的興致。”


  元德帝道:“這無妨,你隻管說,朕何時怪過你?”


  淑貴妃在座兒上欠了欠身,眉眼悵然:“皇上您日前要晉升賢妃妹妹宮裡的一位二等宮女為貴人,那孩子妾也見過,模樣好不說,做事兒也周全妥帖,妾想著您身邊又多了一周全人伺候,心裡正歡喜,哪知道她竟是個無福的,早早地就去了。”


  四寶離得近,聽見這話不由得吃了一驚,淑貴妃就算要搞事也不可能親自上陣,肯定是派底下的妃嫔去吆喝,怎麼今天親自上場撕逼了?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陸缜,見他斜斜一眼看過來,心裡頓時有了譜,想必是這尊大佛算計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竟讓淑貴妃親上陣了?


  元德帝也面露遺憾,又略帶嫌惡地道:“不是她福薄,是和嫔蠻橫狠厲太過了。”


  淑貴妃附和幾句,又嘆了聲:“妾記著鶴鳴那丫頭身子骨向來不錯,挨了板子還能自己走回長清宮,可惜身子到底沒熬住,一到晚上人就沒了,哎。”


  賢妃神色如常,捏著筷子的手不由緊了緊,元德帝微微一怔,輕輕哦了聲,聽她話裡有話,不由得蹙眉道:“愛妃這是何意?”


  淑貴妃溫言道:“妾瞧著皇上近日不痛快,宮裡又傳了些闲話,這才多說了幾句,索性把這事兒攤開說,想請皇上您寬心。”


  元德帝臉色緩了緩,底下德嫔忽然瞟了眼賢妃,插了句:“妾聽幾個宮婢說,鶴鳴本來回長清宮的時候還好好的,就是走路不大便利,結果在長清宮沒待多久人就不大成了,說起來不過二十板子,生生就這麼把人打死,妾總覺著有些蹊蹺。”


  元德帝最近看賢妃很是順眼,聞言臉一沉,淑貴妃忙斥道:“捕風捉影的事兒休得胡言,說不準就是和嫔故意放出來要混淆視聽的!”


  德嫔住了嘴,四寶低著頭,目光悄悄轉了一圈,就見枕琴攥緊了手,指節發白,身子不住輕顫著,淑貴妃目光不經意般的落在她身上:“這宮女怎麼了?發癔症了不成?”


  枕琴身子一顫,抓住機會地跨出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原地,顫聲道:“啟稟貴妃娘娘,關於鶴鳴之死,奴婢有事情稟報,還望娘娘允準。”


  賢妃面色一沉,卻沒急著阻攔,免得顯得心虛,淑貴妃心裡不管多爽,面上卻滿是不愉:“好沒規矩的東西,快來人把她…”


  元德帝卻抬手止了她的話,他到底對鶴鳴還有幾分遺憾,男人也大都是如此,越沒到手就越念著,聽到鶴鳴的名字便淡淡道:“反正家宴已經被攪和了,就聽這宮女說完吧。”


  他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淑貴妃,淑貴妃仍舊一臉端莊得體,轉向枕琴道:“既如此,你便照實說吧,若有半句虛言,直接拖下去打死。”


  枕琴叩頭,哽咽斷續地把那日的事兒說了一遍,還有之後的種種,都和她跟四寶聽到的所差無幾,隻是她這回從懷裡摸出一樣用絹子包著的,黑黢黢的東西,低聲道:“這是那日鶴鳴所服之藥的藥渣,奴才見鶴鳴那日本來還好好的,喝了幾口藥就疼的不行了,於是偷偷留下些藥渣來。”


  元德帝請了太醫來查驗,太醫先是看了幾眼,又聞了聞,確定其中加了加重傷勢的湯藥,本來鶴鳴就傷了肺腑,這重藥讓她喝下,其效用已經與毒藥無異。


  賢妃不動如山,看起來仍舊沉得住氣,轉向枕琴嘆了聲,面上隻有失望和痛心:“我素日待你不薄,你究竟是收了誰的好處,竟要如此害我?這不過是一包藥渣,是個人都能煎得,你又憑什麼說是我命人做的?”


  “若是跟您無幹,您那日為何特地派鶴鳴去走那條路,正好遇見和嫔?”枕琴哀聲道:“我知道我本不該說這些,這才是做奴才的忠心,可鶴鳴也是我的親姐妹,您放心,這事兒說清楚之後我就會隨您和鶴鳴去了,隻是我現在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說完又把鶴鳴那日掉在地上的指甲和珠花拿了出來,四寶前日一並交給了陸缜,想必是陸缜給了淑貴妃她們,他自己自不會參合後宮的事兒,所以不知怎麼算計了淑貴妃一把,讓她發作出來,淑貴妃又把枕琴推出來當出頭鳥。


  淑貴妃既然敢發作,自然是準備周全,連帶著那日幫賢妃調藥的太醫也一鍋端了,一樁樁一件件有憑有據,她發作的突然,打了個賢妃措手不及,她硬是沒找到插嘴辯解幾句,憑著巧舌剖白幾句,元德帝的臉卻已經徹底沉了下去。


  這時候證據確鑿,賢妃也不復方才的從容,而元德帝已經氣的面色鐵青,重重拍桌道:“你竟如此歹毒!”


  說到底賢妃害的隻是嫔和一個二等宮女,淑貴妃生怕她還有翻身的機會,趁著元德帝還沒出聲處置,又不緊不慢地著人把那銅盒子裡的東西拿出來,說是在易和軒無意中挖到的。


  裡頭的小衣裳是曾經十五皇子穿的,衣裳是賢妃著人偷偷換的,後來皇子染了天花病逝,枕頭是當年盛寵一時的夏嫔用過的,夏嫔有哮喘,枕頭裡卻裝滿了柳絮雞毛鴨毛之類的東西,她就在睡夢中窒息而死。


  還有林林總總四五件事兒,四寶聽的嘆為觀止,賢妃真是個能人,今日若不是比她更高一級的貴妃想要搞她,沒準她還能一直風光下去。


  不過現在四寶也清楚,賢妃這回是徹底倒了,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她人設崩了,原本她走的是溫柔賢惠的解語花路線,對上對下永遠溫柔備至,現在溫柔人設徹底垮塌,變成了黑心肝的蛇蠍婦人。


  老實說如果幹這些事兒的是和嫔,元德帝會憤怒會懲治,但絕不會如此震驚,但幹出這事兒的是在他心裡如嬌花解語一般的賢妃,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後就是憤怒失望,聽到最後,面色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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