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鶴鳴等他走遠了才敢起身,邊扶著膝蓋邊擦汗,對著四寶低聲道:“這就是廠督?這份氣勢可真了不得,活生生要嚇死人了。”


  她感慨不迭:“我才見他一眼都這樣了,你天天在他身邊當差,指不定多提著心呢。不過他怎麼在你屋裡,你做錯了事兒他過來罵你?”


  四寶:“…”


第二十八章


  四寶不知道是不是跟陸缜處的時間長的緣故,開始的時候也覺得他氣勢懾人,現在倒覺著他真是個好人,鬱悶道:“我沒做錯事,再說他也沒有多嚇人,習慣了就好了,我倒是覺著督主人挺好的。”


  她說著手舞足蹈地舉了些督主對她好的例子,比如救她出和嫔的魔爪,給她請太醫,給她親手喂飯什麼的。


  鶴鳴聽著聽著,總覺著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怪異,督主她雖然隻瞧了一眼,但也知道那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怎麼對四寶這般青睞,好的簡直不正常。


  她搖了搖頭,強壓下心裡的古怪感覺,抬頭衝她一笑,滿眼笑意:“你現在是督主眼前的紅人,自然威風了,方才那麼大個碗扔過去,我都嚇了一跳,竟然沒人敢責罵你。”


  四寶咳了聲道:“我以為你被人調戲…”


  鶴鳴眯起眼笑的狡黠:“我被人調戲,你急什麼?”


  四寶噎住,她是真的挺喜歡鶴鳴的,但絕對不是百合的那種,就好像走在街上看見自己的好姐妹被幾個男人圍住,她肯定也二話不說挽袖子上啊!


  鶴鳴見她又不說話了,面露失望,笑意也盡數淡了,臉上沒了笑影,便露出眉間堆砌的濃濃愁雲來。


  四寶正低頭裝傻,沒看到她滿面愁緒,默了會兒才問道:“你怎麼過來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生病的?”


  鶴鳴笑一笑,眉間愁緒不散:“也是趕巧了,娘娘今日身子不適,今天李太醫正好過去請脈,我送他出門的時候闲話幾句才知道你也病了,問了娘娘之後,她給了牌子允準我過來的。”


  她說完又頗是不痛快地哼了聲:“要不是我特意打聽,現在還不知道你已經調任司禮監呢。”


  四寶嘆道:“娘娘脾氣可真好。”又擺了擺手:“我本來想告訴你來著,這不是最近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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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鶴鳴臉色不大好,又問道:“你怎麼了?和嫔娘娘又刁難你了?”


  鶴鳴擺擺手,面上有些沉鬱:“做主子的責罵幾句,也不能說是刁難。”


  她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半晌還是把手邊的提籃拿過來,取出一碗清湯面和幾樣清淡小菜取出來:“湯啊藥啊我也不懂,所以隻能給你做點菜端過來了,幸好現在還沒涼,你趁熱吃。”


  四寶病中沒啥胃口,剛吃了一碗白粥,現在又有些吃不下,伸手接過盤子碟子放到爐子邊兒:“先擱這裡熱著吧,我過一會兒再吃,現在實在是吃不下了。”


  要是平時鶴鳴肯定要追問幾句,這時候卻笑著應了,眼裡似乎有淚光一閃而過,轉眼又沒過去,她託腮靜靜地凝視四寶半晌,四寶給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動了動肩膀轉過頭:“你老看我幹什麼?你想什麼呢?”


  鶴鳴沉默片刻才笑了笑,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素銀珠花:“沒什麼,一些痴念頭罷了。”


  這話四寶不敢再接,抬頭假裝盯著天花板出神,鶴鳴又靜默了會兒,忽然問道:“四寶,你心裡有過誰嗎?”


  四寶堅決否了這個敏感話題:“沒有!”


  有一瞬間鶴鳴似乎又要流淚,不過終究沒流出來,怔怔看著她:“這樣…也好。”


  她說著用絹子胡亂抹了把臉,起身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當差,你好好休息吧,早點把身子養好。”


  四寶披上衣服要送她,被她堅決攔下了,她回屋之後才回過味來,覺著鶴鳴今兒個格外的古怪,但要說具體的她也說不出來,隻好一臉納悶地回了屋。


  這這病本就是最近勞累,上回出宮被嚇了一遭,再加上昨夜冷風一吹,這才受了風寒,大概是李太醫給的藥方真的挺管用,她身體底子又好,第二日就覺著身上舒坦多了,一到感覺沒什麼不適了,換好衣裳又去督主面前當差。


  陸缜的朱筆一勾,微微抬眼看著她:“怎麼不多修養幾日?”


  四寶忙道:“平白受了您這麼大的恩惠,奴才實在不好意思再躺著了,反正現在也好的差不多,奴才就過來當差了。”


  陸缜恩了聲,看了成安一眼,成安也不知道督主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不過還是按照吩咐清了清嗓子道:“請太醫的診費再加上湯藥錢,還有你昨晚上打碎的瓷碗的價錢,一共五十七兩銀子,你打算什麼時候掏?”


  四寶:“…”


  她恍惚中好像看見了陸剝皮,身子一晃,差點又暈過去,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啊?”


  陸缜不搭腔,繼續低頭悠然批著折子,成安可淡定了:“你的藥費都是司禮監墊付的,司禮監的銀子自有定數,總不能白出銀子,開了這個先河以後怎麼辦?”


  四寶垂死掙扎:“那…碗也收錢?”


  成安道:“官窯燒出來的上好瓷碗,而且還是成套的,沒讓你整套賠就不錯了,四兩銀子,謝絕還價。”


  四寶扶額:“我為啥沒有病的一命嗚呼?”


  她的積蓄算下來也才八九十兩,這病一場下來她大半積蓄都沒了,現在真是跳井的心都有了!


  陸缜沒聽見一般批著折子,成安一臉守財奴樣兒,四寶隻好抖著手取了銀子給他,他這才悠然放下手裡的朱筆:“昨日的宮婢呢?怎麼沒再來看你?”


  四寶心頭滴血,看見他也恹恹的:“督主說笑了,人家和我非親非故的,昨日過來看我一眼,盡個朋友本分也就罷了。”


  陸缜狀似無意地問道:“瞧著倒不像是尋常朋友,她不是你的對食?”


  四寶一口虛擬的老血噴出來:“奴才窮的響叮當,哪裡敢要對食啊?兩人在一塊也得喝西北風,那就不叫對食了,那叫對餓!”


  陸缜想到昨日那宮婢,本有話想提點她,見她這般說了,神色也不似作偽,這才把話收了回去,嗯了聲:“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兒。”


  他又看了眼天色:“這沒什麼要你忙的了,先回去歇著吧。”


  成安見她走了,才低聲對陸缜道:“督主,昨日來看四寶的那宮女,好像是聖上新近看上的…”


  陸缜瞥了他一眼,他嚇得住了嘴


  宮裡就是個存不住事兒的地方,她這邊病了才一天,謝喬川就知道了消息,帶著幾包補品過來看她,見她臉色蒼白,精神也有些萎靡,不由得蹙眉道:“你怎麼了?”


  四寶給自己腦袋上捂了塊毛巾,有氣無力地道:“受了風寒唄,還能怎麼著?”


  謝喬川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有些燙手:“你怎麼不小心點?”


  四寶打了個噴嚏,鄙視他:“說的跟我想得病似的。”


  謝喬川自知失言,把帶來的補品給她,淡淡道:“這個是順路給你買的。”


  四寶隨意翻了翻,連連咋舌道:“你發財了啊,買這麼多溫補的東西?”


  謝喬川沒跟她說這是他最近攢下來的銀錢,輕描淡寫地道:“最近份例銀子漲了些。”


  四寶知道他也不容易,本來不想收的,他聽到馮青松等會兒要來,直接起身走了,她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有什麼矛盾,無語地搖了搖頭,把補品小心鎖到櫃子裡。


  四寶的主要工作就是幫陸缜磨墨倒茶整理整理書本折子什麼的,活兒也不重,更談不上拖重病情,等她身子徹底好了,就到了司禮監每月一次發餉銀的日子。


  她拿在手裡就舉著手裡一沉,打開數了數,發現除了每月的份例銀子之外,還有多餘的五十三兩,這就是她上回上交的藥錢!


  ——除了扣除了打碎青瓷碗的那四兩銀子。


  尼瑪失而復得簡直激動死了!


  陸缜見她一臉高興地捧著銀子回來,淡然瞧她一眼:“下回行事之前多思多想,不要憑著一時衝動做事,這輩子都難成大器。”


  四寶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扔碗的事兒,頓時囧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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