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中還有腳印,帶雪。


大將軍起先準備殺我來著。


不知道因為什麼,他收了手,給我留了一封信。


也許是因為太冷了。


我哆嗦著打開了信。


大將軍對我說:【老皇帝昏庸無道,我不願再為他效忠。不久後,起義軍將攻破城門,你遠走高飛吧,不要回去了。】


冬天的早晨。


我披著大氅,抖得厲害。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所以我為官的這兩年,意義是什麼呢?


軍營中沒有餘下一匹馬。


我走了一天回到京城。


我在當初備考的那間宅子裡躺到天黑。


直到小六來找我了。


我才半死不活地爬起來。


他望著我哭。


我罵他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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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承想,最愛哭的人是我。


10


久而久之,起義軍的勢力越來越大。


朝中幾乎隻有我一個人在負隅頑抗。


老皇帝早就放棄了。


每日驕奢淫逸。


之前與我同一陣營的大臣們動搖了。


主和派張大人籠著袖子緩步至我身前。


他笑道:「怎麼的如此狼狽。」


我瞪他,不理他。


他自討沒趣,但還是對我說:「早日收拾包袱跑路吧,你多次重傷起義軍,等他們攻破城門,有你好果子吃。」


他年紀有些大了。


說話像是在教導孩子:「你還年輕,不懂。


「舊的去,新的來,王朝更替乃是常事,況且老皇帝昏庸,這王朝撐到現在得虧有你。」


說罷,他搖搖晃晃地走了。


那日之後,我放棄了抵抗。


整日窩在我當年應考的那處宅子裡醉酒。


從前。


我要入世,在這裡埋頭苦讀。


如今。


我要離去,在這裡飲酒麻痺。


命運果真弄人。


隻盼裴知行在處置我的時候能為我留個全屍。


讓我死得漂亮些。


那日,我聽說起義軍攻破了城門。


皇宮中老皇帝跳進了護城河,死得透透的。


滿城人心惶惶。


我伏在案上裝死,假裝不知道。


忽地聽見有腳步聲來了。


有人開了門,遠遠地站在門外看我。


我像是生了重病。


整個人萎靡不振。


我半睜著眸子往外面看了一眼。


隻一眼,我的眼眶紅了。


我趴著不動。


裴知行走近我,他手中提著滴血的劍,很是嚇人。


小六撲上前來,攔在我面前。


他大哭:「你不許殺我家公子。」


他一哭,我心裡愈加難受了,但是人各有命。


我推開了小六,眼眶紅著看向裴知行。


「有什麼事衝我來,別傷害小六,他是無辜的。」


他那張好看到極點的臉上顯出微不可察的笑,他說:「你以為,我要殺你?」


我們之間隔著太多了。


也許恨比愛更多。


我覺得他可能也在傷心,因為他的語氣很遲緩:「當初我本想帶你一起走。」


但是裴知行所做之事風險極大。


能少一個人知曉就少一個人。


所以裴知行當初放我走了。


他可能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樣。


失控了。


他滴血的劍尖抵在我的下巴上,我閉上眼。


卻沒等來疼痛。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可不行。」


隨後,我被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大氅掉落在地。


我被一群人塞進浴桶,洗了個幹幹淨淨。


那群人給我穿上一件遮不住身形的薄紗衣。


捆了我,將我送進了寢殿。


我之前生了病,還沒好。


我掙扎不掉,隻得任人宰割,但是我害怕裴知行把我丟給別人。


他會不會恨我至此啊。


我嗚咽了起來。


腦海中亂得一塌糊塗。


不久後,那扇門開了。


一個醉醺醺的漢子走了進來,跌跌撞撞。


我嚇得冷汗直流。


裴知行,真的把我丟給別人了?


他真的要如此這般羞辱我嗎?


那大漢吃了一驚,才知道這裡有個人。


他色眯眯一笑:「這是哪裡來的小美人。」


說罷,就朝我這裡撲了過來。


我一躲。


摔在了床下,眼冒金星。


但是我動不了了。


那大漢湊近了要來捉我。


我大叫,拼命想逃。


裴知行這般折磨我,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我氣急攻心,「哇」的一口吐出鮮紅的血。


嚇得那大漢不敢上前了。


他再怎麼也不敢去碰一個將死之人。


紗衣被我折騰掉了大半,掛在雪白的肩上。


要落不落。


我哭了。


這時,門被猛地踹開。


裴知行來了,他的眼神有些慌亂,衝過來抱住我。


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旁邊呆若木雞的漢子。


他厲聲道:「你怎麼敢碰他。」


嚇得那漢子慌慌張張地跑了。


我縮在裴知行懷裡,不住地發著抖。


我害怕。


其實我很膽小。


真的。


我抓住裴知行的袖子,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回想我的這幾年仕途。


的確是可笑至極。


裴知行沒有錯,我也沒有錯。


那到底是誰錯了。


為何我,我這麼害怕我的愛人。


他抱著我,我突然渾身發冷,猛地掙扎了起來。


我從他懷裡掙脫,爬到角落裡。


瑟瑟發抖,我不去看他。


我怕看到他眼底的不舍,我也害怕讓他看見我眼底的依戀。


說到底,還是我太膽小了。


11


那日之後。


裴知行再沒有來看過我,我從宮人的口中得知了。


現在的皇帝英明神武,勤奮能幹。


百姓贊不絕口,人間長安。


看來他的確是個好皇帝。


我抱著殘缺的記憶入睡,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但是沒人來給我醫治。


正好隨了我的意。


我早就想一命嗚呼了,擁有超脫世俗的自由。


我整日整日地咳嗽,咳出來的血越來越多。


小六不知蹤影。


我有點擔心他。


我數著生命的倒計時,坐在窗前。


最後我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識。


但我潛意識裡還是想見裴知行一面的。


我以為自己死了。


沒承想兩天後卻醒了過來。


小六在旁邊哭腫了眼睛。


裴知行沉著臉站在旁邊。


他已經隱隱約約有了帝王之氣,整個人威嚴肅殺。


讓人遍體生寒。


我牽過小六的手,把一塊玉交在他手上。


我氣若遊絲:「去換點銀子離開吧。」


小六不走,我便威脅他,他終於走了。


我望著窗外出神。


是裴知行打破了寂靜。


他說:「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搖頭。


片刻後,又點點頭。


其實有的。


我說:「我好久沒回山上了,不知那處房子如何了?」


那是我和裴知行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那裡有我們的所有記憶。


自從離開後,我再也沒有回去看過了,不知還在不在。


說實話,我甚是想念。


那山間的樹響鳥鳴都是悅耳的。


裴知行說:「還在,你若是想看,我帶你去。」


很顯然,我們倆都不太擅長處理我們如今的這份感情。


連無所不能的裴知行都略顯笨拙。


我知道,裴知行可能有顧慮。


我從前與他為敵。


也與整個起義軍為敵,他能接納我。


起義軍也未必能。


他如今成了一國之君,顧慮自然多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他之間隔著鴻溝,跨不過去的。


我們總有一個要葬身在那鴻溝底部。


如果可以。


我寧願那個人是我自己。


我如今得了病。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快不行了。


若是能在死前, 再最後看他對我笑一次,該多好。


我給他說了。


他一把抱住我。


我的背上落下了淚珠, 滾燙。


他也在難受。


我撫摸著他的後背,像從前那樣,我在安慰他,叫他別哭。


我們來世再遇見。


裴知行不答應,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情緒失控, 哭到力竭,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從前重傷都未曾哭泣的他哭得這般委屈。


我承認我心軟了。


可命由天定, 我信了。


我快死了, 這病治不好的。


他不信, 一個月後帶著一位名醫走到我身旁,摸著我蒼白的臉, 對那名醫說:「能治好嗎?」


名醫道:「我盡力吧。」


一個月過後, 我果真有所好轉。


那名醫的藥有些神,就是很苦,有時候我怕苦, 是裴知行扳著我的嘴渡給我的。


12


兩個月後,入春了。


我的病好了大半, 已經能下地行走。


我得了允許,在宮中自由走動。


意外的是,宮中幾乎沒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那日我遇到了張大人, 那個從前的主和者。


他隔著老遠朝我走來。


他籠著袖子站在我旁邊。


我當即問為什麼這宮裡人不那麼討厭我?


張大人瞥了我幾眼:「世人永遠不會唾棄勇者,自然不會被厭棄了。


「隻要你願意歸順……」


話音未落。


他被人打斷了。裴知行走到我跟前,冰涼的手搭在我的額頭,溫柔地問:「好點了嗎?」


我哽咽了,點頭。


就這樣, 我和裴知行的關系緩和了,但是終究沒有之前那般親近了。


不知道該是遺憾還是幸運。


我們各自走到了獨木橋的頂端, 命運卻再次將我們相連。


他不想讓我入仕。


我和他都終生未娶, 我們擁有彼此。


再也不要走散了。


番外


一日朝後, 我在後院逗貓兒。


裴知行過來了, 他換了身便服,匆匆向我走來。


我不明所以。


下一刻我被他撈進懷裡。


每次逗得我臉色緋紅才肯罷休。


「初我」我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不久後,我們回到了久別的那座山。


山上的木屋還在。


還是從前的樣子,我驚喜地從他身上跳下來。


「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門裡的一切都很熟悉。


是從前的模樣,我高興極了, 看著整潔的屋子。


我看向裴知行, 問:「你經常來?」


裴知行努了努嘴, 挨著我,抱著我的腰,死不承認:「它一直都這麼幹淨。」


這個說法把我給逗笑了。


我也沒有拆穿他,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想往屋內走,卻被他抱得更緊了。


他將我打橫抱起。


走向屋裡的床榻。


那是我們曾經荒唐過的地方。


我明白裴知行想要做什麼,我沒拒絕, 抱著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初春,雪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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