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拂曉累了一天,上了山,沒人時,我趁他不注意,將他背在了背上。

拂曉一聲驚呼:「這是幹什麼?放我下來。」

我:「山路不好走,我背你。」

拂曉輕笑道:「白天黑夜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這路好不好走,我也一個人走了許多年。」

我將他往上掂了掂:「可如今不同了,如今你有我。」

拂曉渾身一僵,沒說話,片刻放松了身體,伏在了我背上。

我背著小瞎子,小瞎子背著月光,山間靜謐,隻有我的腳步聲。

二三星鬥落於衣襟,我看著漫天星輝,問著背上的人:「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拂曉摟著我的脖子,默了默,低聲道:「想和你平平安安到老。」

我側頭瞧了一眼捻玩著我頭發的人,笑道:「願望乃是求而難得之事,你我不會分離,相攜到老,這並不難。」

拂曉窩在我的頸側,他悶聲道:「那就沒有了,除了你,我別無所求。」

我抿了抿唇,沉聲道:「拂曉,我沒有你想得那樣好。」

我的過去,血腥黑暗,我從不知何為溫暖安穩,直到遇見了拂曉。

他身上有我所沒觸碰過的陽光與生氣,他像一道破開長夜的天光,照亮了我的一切。

我怕他知道一切後,會怕我,離開我。

其實最該提心吊膽的那個人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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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輕聲道:「我想得什麼樣?」

「我從未把你想象成高臺上無錯無過的神明,相反,通過你傷,你手上的老繭,我想過你會是江湖刀客,土匪流寇……」

我心下一緊,握著拂曉大腿的手不由得用了力氣。

拂曉頓了頓,溫順地摟著我,放緩了嗓音繼續道:「可無論你是何種身份,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驚覺一瞬,松了力氣問道:「為何?」

拂曉:「因為,此心已付,便收不回來了。」

拂曉用鼻子蹭了蹭我的頸側:「無晝,你說你想有個家,忘記過去,我給你一個家。」

忘記過去嗎?

嘆盡心中悲愁,我穩穩背著小瞎子,勾唇笑了笑。

如此,便重活一次吧。

我一直記掛著拂曉的眼睛,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可以讓他重見世間。

不歸樓樓主,我的師父,鬼醫雲泊。

可我不想回不歸樓了,我不想再殺人。

聽聞西域有巫醫,可生死人肉白骨,我想等成婚後,帶小瞎子去西域。

就算踏遍萬裡黃沙,我也要治好他的眼睛。

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回不歸樓了,樓裡的那群老家伙大抵已經覺察了不對。

不歸樓的殺手,要想脫離控制,隻有通過往生塔,才能重獲自由。

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殺手,能活著從往生塔裡走出來。

我看著院子裡整理藥材的小瞎子,原本冷硬的心化成了一攤水。

我不怕死,我隻是怕若是碰上那次流民的事,我不在小瞎子身邊,小瞎子讓人欺負了怎麼辦?

心底無端生出慌亂,我走上前從後將拂曉攬進了懷裡,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拂曉一驚,藥材脫了手。

我伸手接住藥材,放到了架子上。

拂曉覆上我擱在他腰間的手:「怎麼了?」

鼻尖縈繞著小瞎子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感受著懷裡的溫熱,我才覺得安心些。

拂曉動了動耳朵:「你心跳得好快。」

拂曉輕聲道:「龍骨,合歡,一些安神的草藥做的香囊,你夜裡睡得不好,又不愛在腰間系東西,我就想著戴在身上,你聞著能睡得好一些。」

濃稠黑暗的過往化作夢魘糾纏不休,我時常從夢中驚醒。

我閉著眼,挑眉道:「想我睡得好,也不一定非要香囊,夜裡你努力讓我累一些,我睡得自然就沉了。」

拂曉臉頰微紅:「不可沉溺此道,傷身,不過……」

他轉過身,摸索著貼上我的喉結,聲音低啞:「偶爾放縱,亦可。」

我的定力在拂曉面前形同虛設,我將他打橫抱起,往屋子裡走去。

晚飯也沒顧得上吃,沐浴完已經是後半夜。

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早晨吃飯時,我一邊揉著小瞎子的腰,一邊道:「做一個香囊給我吧,我戴在身上。

殺手要身輕無拘,從我握刀的那一天開始,我腰間除了那把金錯刀,便再無他物。

如今沒了金錯刀,我倒是覺得那香囊是個不錯的物什。

拂曉笑道:「好啊。」

他道:「五日後便是我生辰了,今日去鎮上把喜服拿回來吧,還有前些日子定的厚衣服。」

夏暑已消,秋風漸起,不忍小瞎子跟著挨凍,我點頭應下:「我去就好,你在家逗逗兔子,等著我。」

昨晚也是累了,拂曉不言他話,隻是道:「早些回來。」

我攏了攏拂曉的衣襟,遮住他頸間的嫣紅:「知道,晌午還得回來給你做飯吃呢。」

和小瞎子分開的每一刻,內心都很是焦灼,我趕路用了輕功,拿到喜服和衣服,時間還早,我又去城北買了拂曉愛吃的蓮花酥。

我回到山莊時,懷裡的荷花酥還是熱的。

可我剛到山莊門口就猛地停住腳步。

餘光裡,那棵松樹下,被人動了手腳。

心中驚駭驟起,我扔下手裡的東西,推門喊道:「拂曉!」

整個山莊靜悄悄的,那隻總被我說蠢的兔子被一根玉簪釘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那是拂曉的發簪,是早上我親手給他戴上去的。

而一旁,放著我的那把本該埋在松樹下的金錯刀。

眼底燻了紅,我將字條死死摳進掌心。

我埋了兔子,拿著金錯刀,頭也不回地出了山莊。

7

我和墨夜師出同門,都是從蠱營裡殺出來的。

我還記得被師父選上的那天,整個蠱營,挨著的兩個籠子裡,隻站著我和墨夜。

我和他對上,勝負各佔一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和小瞎子回到山莊。

若隻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墨夜的修羅堂,那個人一定會是拂曉。

我來到一片依山而建的墨色建築前,看著攔在我面前的那群「影子」,冷聲道:「不想死的就滾開!」

話落,寒鋒出鞘,影子蜂擁而至。

我的刀並未出鞘,我不想殺人,隻是讓他們站不起來罷了。

一腳踹在一個影子身上,飛出去的人直接撞開了緊閉的大門。

三枚暗器在門開的瞬間破空而來,逼得我出鞘格擋。

一道陰冷帶笑的聲音傳了過來:「師兄何時變得如此畏手畏腳了?」

殺意噴湧而出,我踏著滿地血腥,一路殺了進去。

大堂中,墨夜撐著頭,斜靠坐在披著獸皮的玄鐵椅上,嘴角噙著玩味的笑,看著我步步靠近。

他手裡拿著一張藥方,皺了皺鼻子:「師兄的字還是那麼的……醜,不過沒有這藥方,我還找不到你呢。」

懶得跟他廢話,我冷然道:「我的人在哪?」

「你的人?」墨夜似乎覺得這句話很有意思。

他扔了藥方,嗤笑一聲,拍了拍手。

拂曉被兩個影子壓上來,坐到了墨夜左手邊的空椅子上。

我沒敢表露出急切,淡聲道:「放人。」

拂曉聽見我的聲音,渾身緊繃,猛地握住扶手。

墨夜俯身靠近拂曉,冷白的手指勾開了拂曉的衣領。

墨夜看著拂曉脖頸上的斑駁,挑了挑眉:「不讓我碰?那讓誰碰?他嗎?」

墨夜抬眼,目光森寒地看著渾身浴血的我:「一個將死之人?」

拂曉平靜道:「一命抵一命,我來換他。」

墨夜眨了眨眼,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你要為了他一個惡貫滿盈的人丟了自己的性命?你知道他是誰嗎?像你這種人,他殺過無數個,說不定哪天他就把你殺了。」

拂曉嗓音清冷:「我既跟了他,真有那一天,我也認了,輪不到你來置喙。」

聞言,墨夜眼神猛地一暗。

我心中驚慌,沉聲道:「拂曉,別再說了。」

墨夜抬起拂曉的下巴,這次小瞎子沒有躲開。

「你一個瞎子怎麼抵得上不歸樓最厲害的殺手?」墨夜目光在小瞎子身上流連,「你也就這張臉和這身板還有點價值。

我怒喝道:「拿開你的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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