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考分數還沒出來那會兒，你和川哥連麥打遊戲，你爸媽問你考得怎麼樣，你跟他們說你已經準備好進廠擰螺絲了。」

「川哥怕打擊你，所以高考成績出來後先騙你他考了 300 多分。」

我哭笑不得，算是領會到了什麼叫口嗨報應。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林習忝答應替我保守秘密。

自此，我看陸學川，越發覺得他眉清目秀。

「陸同學，一塊兒吃飯呀。」

早間訓練結束，我湊到陸學川身邊，掐著嗓子故作矯揉地問。

原本已對我緩和了態度的陸學川立馬戒備起來，臉上的堅冰再一次結起。

「不了。」

我們的對話被來找陸學川的林習忝聽了個正著，他聞言興奮難掩。

「可以可以，走，一起去吃，嫂……沈梧同學，你想吃什麼？」

陸學川當即臉都綠了，旁邊另一人拉著林習忝袖子小聲道：「你腦袋被驢踢了嗎？」

在林習忝的周旋和我的厚臉皮之下，我和陳晗還是加入了他們的吃飯隊伍。

一伙人浩浩蕩蕩朝食堂走去，不可謂不壯觀。

就座之後，陸學川坐在我對面。

「今天和誰一起吃飯？」

我給川川發消息，對面的他看了一眼亮屏的手機，瞬間喜笑顏開。

「和室友。」

「還有呢？」我繼續問。

陸學川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似在糾結什麼，復又低下頭打字。

過了一會兒，他回道：「還有兩個女生。」

「寶寶別生氣，我不跟她們說話。」

陸學川沒有選擇說謊，我心情大好，繼續逗他。

「我今天也跟幾個男生一起吃飯哦。」

「有一個就是上次我室友提到的那個男生。」

「寶寶也別生氣，我盡量不跟他說話。」

對面的陸學川實力演示什麼叫變臉，什麼叫瞬間烏雲密布。

坐在一旁的林習忝看著我們兩人的反應，大概猜出了我們在聊天，憋著秘密不能說，難受得他埋頭一個勁兒地幹飯。

下一刻，陸學川突然站起身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們被他嚇了一跳，紛紛看向他。

他誰也沒有理會，拿著手機大步離開了食堂。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傻了眼，去看林習忝，對方也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我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我和川川的聊天框直接跳出視頻邀請。

我嚇了一跳，手一滑，手機重重摔在了地上，瞬間黑屏。

欲哭無淚，大抵如此。

學校裡唯一的手機維修店要等老生返校才開門。

明天就是軍訓匯報演出，教官沒日沒夜加練，想請假出去修手機都不被允許。

晚上將近十一點，宿舍即將關門，林習忝就通過陳晗把我叫了出去。

夜色沉沉，宿舍門外隻有零星幾對難舍難分的小情侶，林習忝在幾對情侶中間，急得團團轉。

「嫂子，你手機沒修好啊？」

我搖了搖頭：「估計要等匯報演出完了。」

林習忝哭喪著臉：「要不把真相告訴川哥吧，你一直沒回他消息，他在宿舍都快急瘋了。」

我也快愁瘋了。

宿舍網線還沒拉好，已經月末，室友流量也不夠用，我也不好意思讓他們開熱點連電腦。

「你多安撫一下，先穩住，我想想，我再想想。」

隔著網線我尚能肆無忌憚，如果一延伸到線下戀愛，我也不確定陸學川會不會喜歡我。

我把我的顧忌和林習忝一說，對方一臉不可置信。

「嫂子，就你這條件，怎麼還自卑上了呢？川哥要是知道你就在他身邊，要高興死的。」

「我這條件怎麼了？我這條件跟陸學川一起訓練這麼久，他還不是連正眼都不看我？」

說到宿舍快要關門，我還是不肯松口。

軍訓匯報演出如期而至，第二天集合的時候一看見陸學川，對方眼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我又愧疚又心疼，心中的糾結又松動了。

足球場上軍體拳打得聲勢浩大，他跟我並排而站，太陽下我倆的影子極為相配。

一想到這麼優秀俊俏的男生是我男朋友，我的心就控制不住亂跳。

自我上次暈倒後，教官們極為關注我，匯報表演也不忘來我面前巡視兩圈。

這次過來才一看見我，臉色大變：「沈梧，你臉怎麼這麼紅？」

「你哪裡不舒服嗎？能不能堅持？」

我回過神來去看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就是單純臉熱。

我訕笑：「沒事，挺好的。」

教官關懷備至：「有問題及時打報告。陸學川，你照看一下沈梧。」

「收到。」

軍訓會演進行到一半，天上飄起了小雨。

上頭的領導沒有發話，會演便繼續，終於到了領導發言環節，原本的毛毛細雨越下越大。

發言進行到 1/3 時，雨柱傾瀉而下，不過短短一瞬間，我的帽子便全湿了，雨水順著帽檐蜿蜒而下。

我轉頭去看陸學川，對方也一樣。

領導終於停止發言，總教官接過話筒，招呼著大家前往足球場周圍的觀眾席上避雨。

倒霉的是，我們護旗手站的位置離觀眾席最遠。

那麼多人，一個方陣一個方陣地輪流過去，我們理所當然被排到了最後。

蓄積的雨水已經漫過了我的鞋子。

一淋雨，我這身嬌體弱的毛病又上來了，一時間看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恍惚。

蒙眬中，教官的吶喊夾雜著雨聲傳來。

「陸學川，扶著沈梧先去躲雨，我看她又要暈啦。」

我摸了把臉，打起精神正欲自證清白，頭上突然傳來一道暗影。

雨聲漸退，我抬頭一看，陸學川不知何時脫下了外套，此刻正抬著雙手將外套擋在我頭頂。

我仰頭去看他，他蹙著眉，鄭重而嚴肅。

「怎麼樣，要不要緊？」

聲音浸了水，十分好聽。

拋開網戀對象的濾鏡，現實中的陸學川真的優秀到挑不出一絲毛病。

認真負責，關心同學。

潔身自好，不搞曖昧，進退得體。

很明顯就能讓人感覺出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紳士又禮貌。

頭頂上獨屬他外套的味道飄散到我鼻翼，我突然就緊張了起來，說話都不利索。

「還……還好。」

「可以走嗎？」

我點點頭。

他似是松了一口氣，指了指側門出足球場附近的一個衛生間。

「我們不去觀眾席了，去那避雨，比較近。」

我依舊點頭，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跟著他的引導走。

衛生間前面有一個小平臺，屋檐恰好能把雨擋住。

我看向足球場，學生已經撤了七七八八，隔著老遠都能聽見觀眾席上傳來的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青春而又熱烈，絲毫沒有因為淋了一場雨有絲毫抱怨。

我偷偷去看陸學川，對方也在看觀眾席。

「川哥。」我一開口，聲音啞得要命。

陸學川第一次聽我這樣叫他，也有些詫異。

「你女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提到對象，他目光柔和了下來。

「很好。」

點到為止，似是不欲與我多說話。

「我男朋友也挺好的。」

他點了點頭，許是第一次得知我已經有了男朋友，看我的眼神有了些許松動。

「可是我騙了他一件事情，雖然他也騙我了，但我還是有點忐忑。」

他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如果你女朋友也騙你了，你會怪她嗎？」

「什麼性質的謊言？」他問。

我心中想了好幾遍措辭：「比如說我謊報我的高考成績，謊報我的大學。」

陸學川愣了一下，過了半晌訥訥地轉過頭來看我：「如果你男朋友這樣騙你，你會原諒他嗎？」

他的一句問話裡，藏著太多深意。

「我先問你的，你應該先回答。」

他思考了很久，似乎這個問題很困擾，可是最終, 他還是堅定地對我說：「我不會怪她，我舍不得怪她, 舍不得讓她煩惱憂愁，更不會讓她因為我煩惱。」

雨聲逐漸遠去，連同碧綠如茵的足球場一同消失在我眼前。

天下之大仿佛隻有眼前的陸學川。

真誠溫柔又充滿愛意, 震得我胸口發麻。

雨停時已是傍晚，我飛奔出校修好手機，一開機，鋪天蓋地全是陸學川的信息。

回學校的路上, 我買了一束花, 每接近學校一點, 心中的雀躍就更盛幾分。

到男生宿舍附近，正欲給川川打電話，對方給我發來一張截圖。

上面赫然顯示的就是去往我所在的城市的高鐵票購票信息。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好不好？」

「沒有更近一趟車了。」

「我忍不了了, 我想見你。」

「我想你……」

眼眶不爭氣地變得湿潤，我抱著一束花, 哭得像個傻子一樣。

「你下樓走一走。」

對方幾乎是秒回。

「寶寶，你終於肯理我了。」

「我現在就下樓, 你讓我去哪就去哪。」

我引導著陸學川往男生宿舍附近一處極為偏僻的小樹林走, 不一會兒我便聽到了腳步聲。

我抬頭, 看見了穿著白 T 恤、黑褲，幹淨清爽的陸學川。

他一邊往我這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手機。

十米的距離, 我與他之間再無任何阻攔。

「你抬頭。」

陸學川抬起頭看了過來，我抱著花微笑地看著他, 按下手機的語言鍵給他發了條語音。

「看見你對面那個抱著花、穿著白色外套的女孩了嗎？」

「她是你女朋友，是那個騙你高考考砸去新東方學廚師的女朋友。」

「你生她的氣嗎？」

「如果不生氣，跑過去抱抱她。」

我發完語音將手機揣進兜裡，帶著所有的勇氣等待著陸學川的反應。

他從錯愕到呆愣, 從不可置信到抑制不住的激動欣喜，用了很長時間。

精彩紛呈的表情在他臉上不斷變化，我看見外人都傳高冷、嚴肅、不苟言笑的陸男神，像個失去心智的小孩子般，手足無措。

「新東方油煙好大，鍋鏟太重，根本抡不動，嗚嗚。」

「「第」反應過來的人突然狂奔起來, 卻又在我面前猝然停下。

他看著我，眼裡盡是溫柔與愛意。

「你好呀, 川川。」

我笑彎了眼睛, 遞上花。

他也在傻笑，接過花後, 將我抱了個滿懷。

番外

軍訓結束後，有一頭條新聞霸屏學校論壇——沈梧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把陸學川追到手了！

底下的評論有祝福有不看好，還有一幫看見陸學川照片的學姐在痛心疾首。

「不就是晚入學幾天, 竟然錯過了我的前半生！」

「我已重金收買沈梧和陸學川的同班同學, 隻要他倆一分手，我就動手！」

我被這些花裡胡哨的評論逗笑，拿著手機給陸學川看。

「哥哥好搶手哦。」

陸學川一臉無奈：「以後出門戴臉基尼，絕對不再讓人偷拍到。」

第二天, 陸學川的一條朋友圈截圖直接將熱度推向最高。

「鄭重聲明：是我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把女朋友追到手！我很愛她，非常愛。謝謝大家的祝福。」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