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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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母的臉龐被刻骨的怨恨和昔年的崇拜所扭曲……那些恩怨愛恨交織萬年,最後爆發成滔天怒火。她背後的雙翼陡然展開,千萬鐵羽化箭,四面八方,將仇薄燈籠罩其中,將他釘死原地。


  “我們到底算什麼啊!”


  她五指急張,彎曲成爪,抓向仇薄燈。


  “您說啊!”


  四面八方皆是翎羽,仇薄燈避無可避。


  一線邊沿浸墨的緋紅自下而上掠過。


  月母的身形原地炸開,散成一團幽藍的煙霧,爾後踉跄地出現在百裡之外。她目光掠過那把緋刀,一邊咳嗽一邊笑:“是他殺了經女啊……好……好!我們來日再見……”


  她注視著師巫洛揮出的第二道刀影,瞳孔中流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您總得給我、給我們一個答案!”


  緋刀如弦。


  月母的身影碎成千萬光點,空中猶自殘餘她尖銳的怨毒的笑聲。而在月母退開的瞬間,仇薄燈已經面無表情地衝破禁錮金烏的光芒。


  他旋身而起,太一劍斬牧天索。


  斷!


第78章 不朽不枯


  空桑。


  扶桑神木上潔白的流雲忽然轉陰, 黑沉的雲層中日齒與月槽上不斷迸濺出火光。令人不安的隆隆雷聲中,亮紫枝形閃電遊龍般穿梭。一根接一根的熔金天索緊緊繃起。電火照得所有人的臉龐青白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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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


  側立在太虞族長身旁的北葛族長神色一變。


  太虞族長眉頭一跳, 搶步上前,伸手探向清洲天柱的表面。就在他手掌剛剛按到柱表的天籌時,柱身隱隱呈現出亮橙赤紅的光澤。所有正在念誦天訣的紀官齊齊噴出一大口血,古步驟然一斷。


  “繼續!繼續!”


  太虞族長將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柱中,面目猙獰地扭頭朝紀官們吼。


  “誰敢停,誰就是空桑的叛徒!”


  狂風卷著一團團電球,如落果般從扶桑神木上滾落, 大大小小的雷電光球從百氏弟子身邊滾過。九重石臺發出不詳的轟鳴,牧天弟子在各自族長聲色俱厲的喝令中,戰慄著維持陣法運轉。


  氣息萎靡的紀官重振旗鼓,艱難地重新列隊。


  一步剛出。


  咔嚓!


  一根金鎖高高彈向天空。


  “天索!天索!!天索斷了!”一名牧天弟子大喊, “牧天索——斷了!!!”


  太虞族長猛地回頭,就在他回頭的剎那, 手下的白石表柱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比天索崩斷更令人驚駭欲死的爆裂聲從柱身中傳出。九重石臺跟著一起顫動起來,不知道是誰先哭喊了一聲“表柱要倒了!”, 牧天弟子向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哭嚎聲裡, 一根根牧天索接二連三地崩斷。


  地崩山摧。


  屹立千萬年的白石表柱轟然崩塌, 一道赤火自石基中衝天而起。


  光照千萬裡。


  東北隅。


  一僧一道靜立在兇犁土丘上, 遠眺空桑方向赤紅升天。僧人容貌平平,道人形容枯槁, 二人無話, 唯有殘存血腥味的風鼓蕩他們的衣袖。光柱足足存續一刻鍾, 一刻鍾後才漸漸散去。


  “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 “善哉善哉。”


  “別善哉了,善不了。”老道背負拂塵,“燭照八方,十二洲、三十六島……都知道他回來了。麻煩大了。”


  僧人搖首:“一切有為法,當作如是觀。”


  “如是觀?”老道譏笑,“不周山摧昆侖沉,你們佛宗如是觀。太一護棺走扶風,你們佛宗如是觀。三十六島與洲決,你們佛宗如是觀。太乙宗九淖伐空桑,你們佛宗如是觀。怎麼?這回還打算再來一次如是觀?”


  僧人默然不語。


  “觀觀觀,枯木盡成棺!”老道大笑,“佛陀何相?何以相眾生!無塵老禪,你比你弟子還不如!”


  笑聲裡,老道邁出一步,一步出東北隅隈,拂塵一分分開左右瘴霧,徑自步入大荒。


  “佛陀無相,以觀眾生。眾生無相,相以萬形。”


  無塵禪師低首,垂目看兇犁土丘。


  丘中有一小村莊,莊中人往人來,皆是經女與月母二族的族人。不論老□□女,所有人皆面目青白,雙眼全黑,皆成行僵相,竟是早已死去千萬年。然,行僵躬耕而作,煮菜成餚,雞犬相聞,一如生人。在據說是太古巨人被斬首所化的兇犁土丘向海外一面,不知是誰將土丘生生削平成碑,橫凌豎厲地劈了八個字:


  何為爾求


  何為爾囚


  無署名,無年歲。


  “恩怨難清,冤仇難解啊。”


  無塵禪師念了聲佛。


  他盤膝而坐,開始吟經唱咒,超度這些被強行拘留人世千萬年的形骸朽肉。紫金色的光從他身上發出,籠罩兇犁土丘。


  歸丁十二年,亥月三日。


  鬼谷子孤身入大荒,無塵禪獨自鎮兇犁。


  ……………………………………


  南疆,巫族。


  篝火熄滅,到現在已過兩刻。


  祭壇下的年輕巫族男女面面相覷,惶惶不安,不知道儀式為何剛舉行了一半,就中斷了。


  是……


  是失敗了麼?


  族中的十名大巫沒有哪一位走下祭壇解釋一二。


  他們全都愣愣地坐在祭壇上,視線定格在祭壇中的一張深黑漆金的面具。兩刻鍾過了,誰也沒回過神來,誰也不敢相信剛剛自己看見了什麼……篝火中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他的手指穿過火焰,輕輕地碰了碰面具,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爾後,虛影手掌輕輕下壓。


  篝火熄滅,儀式中斷。


  從出現到消失,隻有短短一剎那,可這一剎那,如隔萬年。


  “巫族的神啊!”


  巫鹹跳起來,拖著瘸腿,跌跌撞撞地朝僅隻餘下灰燼的殘火跑去,朝那張深黑漆金的面具跑去,及至近前,他咚一聲,重重跪下,抓起一捧又一捧的餘火。


  “是您麼?您回來了嗎?”


  他又哭又笑,嚎啕如稚子。


  “您回來了!”


  巫羅蹣跚走來,雙手顫顫巍巍地摘下那張巫儺面具,面具上被虛影點到的地方清晰地留下一點朱紅。他定定地看著那點朱紅,老淚縱橫,猛地轉過身,將面具高高舉起,舉向蒼穹,朝祭壇下方高聲呼喊:


  “他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不論老少,不論男女,所有人一起跳起來,一起放聲悲哭,一起放聲大笑。哭與笑裡,有人沙啞著嗓子,唱起巫族世世代代流傳的祝歌,一首冬去春來,萬物驚蟄時分,巫族的人們圍在篝火邊齊聲唱起的歌。


  “欣兮我神,壽如青松。”


  “欣兮我神,悅如白鳥。”


  “欣兮我神,寧如靜山。”


  “欣兮欣兮!吾神安康!”


  巫族的祝歌從不向神索求。巫族的祝歌不是哀求庇護之歌,不是懇求賜予之歌,而是贊頌祝福之歌,是凡人祝福神明的歌。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如白鳥般快樂。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如青松般長壽。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永遠無病無災……


  巫族的神。


  巫族的魂魄。


  ……………………………………


  金烏啼鳴。


  最後一根束縛它的牧天索被斬斷,斬斷牧天索的人提著滴血的太一劍向後一倒。師巫洛展開雙臂,仇薄燈撞進他懷裡,兩人一起向下墜落。三千丈的雙翼鼓振,帶起上升的氣流託起他們。金烏盤旋,將他們接住。


  “飛吧,來去巡海。”


  仇薄燈伸出右手將金烏幾根凌亂的羽毛理了理,輕聲說。


  他偏頭看身旁的師巫洛,師巫洛與他對視一眼,垂下眼睫,一言不發地注視他蒼白的左手。


  金烏發出罕見圓潤柔和的聲音,略微傾斜雙翼,如蒼鷹那般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它載著太陽和兩個人,平穩地飛向滄溟的外海。所過之處,濃稠粘稠的瘴霧被日光一整片一整片地點燃,金輝渡過海面千萬裡。


  籠罩燭南一夜的黑暗被驅淨。


  陸淨抓著從城牆上垂下的繩索,艱難地想要站起身。中途晃了兩下,險些直接從城頭滾下去。婁江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半算子胡亂擦了兩把臉上的血,咧嘴傻笑。不渡和尚拉了旁邊一名山海閣弟子一把。


  互相拉扯,互相攙扶。


  一名又一名精疲力盡的弟子站在他們守了一夜的燭南城牆上,沐浴在天光裡,年輕的臉龐被鍍成銅像。


  君長唯按著老天工的肩膀,勉強站直身。


  “如果現在再問,你會給我一個不同的答案了吧?”君長唯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你們山海閣,到底還是不是當初的山海閣?”


  風中依稀有人輕聲回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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