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了會兒,看著懷裡睡得安穩的人兒。


  又是滿眼嫌棄。


  這是把他當肉墊床了是吧?


  活膩歪了?


  他把人往前一推,揪著裹著她的外衣,一提,就把人揪起來放旁邊兒了。


  溫冉覺得大暖爐消失的剎那,蹙了蹙秀氣的眉,但大悲慟哭之後,心神憔悴,她裹了裹衣服,沒有醒過來。


  車子行駛在被炸毀的坑窪道路上,一顛一顛的。


  周祁梟看著那一團晃晃悠悠的掛在車座邊緣,隨時都要掉下去的樣子。


  他闲適的倚在那,看樂子似的,半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車子又一顛,那一團就滾到了縫隙處。


  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


  呵,終於舍得醒了?


  周祁梟施舍般的再垂眸。


  就見小姑娘縮在狹窄的縫隙裡,半仰著頭。


  應該是鼻子不通氣兒,半張著軟軟的唇。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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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跟小懶豬似的。


  這回倒是不嬌氣了?


  不哼哼不了?不哼哼冷了?不哼哼喘不上氣?


  男人的手指輕輕的在椅座上點了點。


  腦子裡卻無端想起人兒在他懷裡時那笨拙的反應……


  收回視線,勾了勾嘴角。


  這到底是哪兒來的笨蛋。


第9章 你那舌頭不如割了


  此刻,不足百裡外。


  政府軍管轄的南州國首都坎德亞斯中心醫院裡。


  病床上躺著一個單薄的女人。


  她雖然瘦的臉頰凹陷,充滿病態,但一雙柳葉眼仍舊含著溫柔的笑意。


  聽見緹娜的話後,眼裡難得浮現一絲慌亂。


  “她怎麼會突然來南州了?一個人?他,沒陪她嗎?”


  緹娜見她掙扎著起身,急忙去扶她。


  手觸碰到她隻剩下皮包骨一般的身體,險些維持不住情緒。


  “你別著急!雖然還不清楚那孩子來南州做什麼,但是周家打的電話,應該不會有安全問題,說是降落在首都機場了,離這裡很近,你要不……見一面?”


  女人聽到這話,松了口氣,復又垂下眉眼,過了會兒又抬起頭,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這個樣子,會嚇到她吧。


  而且,等她死後,她的屍體還會被公之於眾。


  這樣慘烈的身體,如果那孩子不小心在電視上看見認出來。


  即便她於她隻是個路人,心裡肯定也會難受的。


  緹娜知道她的顧慮,瞬間紅了眼眶。


  “那位你不讓告訴,我替你瞞著了。可她馬上就到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


  你之前不也當做那位的影迷見過她嗎?再見一面也不會引起懷疑的。不讓她看見你?你偷偷看一眼?”


  女人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醫生隱晦的表達過,熬不過今晚了。


  她已經安排好所有後事。


  可在生命結束前。


  那孩子居然突然來到這個國家,這個城市。


  或者這是上天送她的臨別禮物……


  那就小小的,小小的任性一回。


  想到這兒她抬起頭,絲毫沒有在政壇上睥睨的氣場,反倒小心翼翼又凝重。


  “那就……遠遠的看一眼?遠遠的就好,千萬別讓她看見我。”


  緹娜強忍著淚水,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那,你快幫我找找帽子,有沒有腮紅什麼的?我這臉太白,萬一她不小心餘光掃到我,再嚇到她,對了,再找件厚點的衣服吧,顯得我正常點……”


  女人小聲說著,眼裡漸漸變得格外的亮。


  仿佛一瞬間回到青春年少時期,滿眼希望和幸福。


  “好好,你別急,我這就去弄,還得一個多小時能到,來得及來得及!”


  女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卻怎麼壓也壓不下揚起的嘴角。


  一個多小時,那她應該能等到,能等到的……


  -$-


  “沙沙沙——”


  重物在地上拖行的聲音越發清晰。


  四周一片漆黑,溫冉惶恐的左右張望。


  突然,眼前投射下來一絲亮光,照亮眼前。


  拖拽東西的高大身影越來越近。


  她下意識想要後退,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便映入眼簾。


  溫冉松了口氣,僵硬的想要扯出絲討好的笑意。


  就看他垂下的胳膊,拖著的正是她爸爸!


  “嗬——”


  溫冉猛地倒吸口氣。


  睜開眼睛的瞬間,滿眼驚恐。


  昏暗的環境讓她分辨不出此刻是現實還是仍舊處於夢境當中。


  “醒了就下來,怎麼,還讓我抱上癮了?”


  慵懶低沉的聲音原本是悅耳的。


  可此刻落在溫冉耳朵裡,卻成了最驚悚的調子。


  她一個哆嗦,要往後躲的瞬間。


  被安全帶勒住了胸口,悶悶的疼,讓她回過神兒來。


  原來剛剛是做夢。


  周祁梟也察覺出來溫冉情緒不對。


  他右手撐著打開的車門,高大的身軀弓著。


  左手闲散的把玩著松了一圈垂落在手心的朱砂手串。


  拖著尾音,調子慢悠悠的問:“見鬼了?”


  溫冉生怕惹怒他,急忙搖了搖頭,眼神卻無意識的回避。


  雖然沒見鬼,但比鬼還可怕。


  “那是做噩夢了?”


  溫冉可不覺得他會關心自己,但還是乖巧的點了一下頭。


  “哦。”周祁梟應了一聲,將垂下去的手串甩回手上,撐起身體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溫冉正要松口氣,哪知道對方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繼續追問道:“不會是夢到我扛著你爸去看日落吧?”


  嗯?!


  溫冉震驚的瞪大眼睛。


  這人怎麼知道?


  見對方俊眉懶懶一挑,笑的意味深長,溫冉惶然的收回視線垂下腦袋。


  有些自欺欺人的快速搖了搖頭。


  可這點小心思瞞不住周祁梟,在他眼裡,小姑娘眼睛清澈,所有心思都表露在臉上。


  醒來看見他的時候一副見鬼的樣子。


  肯定是做夢夢見他了。


  十成十是糟糕的事兒。


  呵,不過,誰準她夢見他了?


  現實裡狗皮膏藥似的粘著他,沒得到他允許敢夢見他,還夢了這麼個玩意?


  晃著手串的手猛地停下,周祁梟忽然撐起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小腦袋。


  “那你還真是做夢!我隻有碎屍的愛好,可沒什麼興趣扛屍體。”


  聽著男人夾雜著戾氣的冷淡嘲諷,溫冉快速點了一下頭,又覺得不對猛地搖了搖頭。


  她隻知道自己又惹得這人不高興了。


  她記得昏睡前的情形。


  有些怕的往後挪了挪。


  雖然男人從來沒表現出要進一步的意思。


  但那種親吻也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對不起。”


  縮在座椅上的小姑娘身上裹著件大了一圈的迷彩服,濃密的黑睫上似有點點水光,惶然的看著他,蒼白又可憐。


  周祁梟見她蔫頭耷拉的樣兒,心想這小東西這認錯倒是認得挺積極的,頓時就覺得沒趣兒了。


  正巧赤那將床墊子擺好了,輕喊了一聲:“頭兒,弄好了!”


  周祁梟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溫冉,轉身走向赤那。


  溫冉等了會兒,感覺人真的走了,急忙下車。


  她可還記得男人那句醒了就自己下來。


  隻是站在車旁,她又躊躇起來。


  剛惹得這個陰晴不定的家伙生氣,她現在過去,不會撞到槍口上吧?


  她就沒敢動,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環境。


  這應該是個車庫。


  隻不過連接小洋樓那邊的位置塌了大半,車庫門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但比起風餐露宿,有個棚頂也算是挺好了。


  三四步遠,生了一個火堆。


  單人的墊子靠著坍塌的矮牆放著,像個小躺椅。


  周祁梟靠在上面,兩條大長腿疊在一起,懶散的閉著眼睛休息。


  溫冉原本局促的站在車邊,不知道能不能過去。


  可當視線凝在男人手下壓著的手機時。


  烏黑眸子驟然亮了起來。


  她被綁架的時候,飛機隻是被炸開一個洞,並沒有著火。


  那裝著爸爸屍體的棺材應該不會被波及。


  而且外公派的人到達後也會把棺材帶走……


  但這隻是她所猜測到的最好結果。


  如果能確認一下就更好了。


  其實她很想借個電話給外公報個平安。


  要是外公那邊方便的話,來接她就更好了!


  但她不知道男人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一時不敢打擾他。


  在偷偷看了四五次之後,嘴張了合,合了張,還是沒敢發出一個音兒。


  周祁梟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在感受到那灼熱的視線後,就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奈何他睫毛太過濃密纖長,溫冉又不敢盯著瞧,便沒看出來他一直沒睡。


  一陣風吹過來,溫冉下意識裹緊身上的迷彩服。


  垂下頭,摳了摳裙子。


  最後覺得冷著臉擺弄火堆的姐姐都比這位慈眉善目。


  至少她不會把人親暈過去,也不會陰晴不定跟個祖宗似的!


  她壓低聲音,小聲的問道:“赤那姐姐,我能給我外公打個電話嗎?如果他能派人來接我,就不用麻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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