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淡淡道：“想絨絨了。”
管家立馬閉上嘴，誰都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心頭隔絕不了的痛。
走回車上，周老爺子看向窗外，說：“我記憶不太好了，還記得這邊有個小天橋，以前還有三三兩兩的小攤販，現在倒是物是人非。”
管家笑著說：“您這記憶裡還不好，就沒人能說好了。”
周老爺子跟著一笑，他像是來了興趣，目光轉而看向面前的管家，問：“你跟我幾年了？”
管家：“三四十年了吧，您退下後，我輔佐過先生，也輔佐過少爺。”他頓了一下，說：“少爺是有天賦的，可惜……”
周老爺子喃喃：“是啊，可惜了。”
管家抿了抿唇，看著老人半白的銀發，小聲安慰著。
周老爺子好像是沒聽進去，說著說著，開始憶往昔了，很多事情都是管家和周老爺子一起經歷的，聽的人熱淚盈眶，眼睛發熱。
管家哽咽了一下，正想感嘆，周老爺子卻慢慢說：“管家，你應該知道我，隻要人不算計我，我就不會算計他，說起來，你也是和我經歷過風雨的，還記得那些人嗎。”
管家點頭，“記得，當初鬧得最兇的應該是陳家，元家，還有之前準備吃掉京市的譚家主脈，和一些小家族，但這些人據我所知，現在後代沒有一個起來的，您不用擔心。”
周老爺子疲倦地合了合眼睛，他不是擔心這些人。
而是這麼順過去，又失去了目標。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才是最讓人心驚的。
車一直開到周宅。
周老爺子緩緩下車，周老太太在門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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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過車子一眼，問：“怎麼這麼晚回來？”
“聊了一些過往。”周老爺子脫下外套，說：“怎麼站在這不進去，人又來鬧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
可能是因為這句過往想到什麼，她說：“是不是快到小茹的祭日了，當初是真的陰差陽錯，可惜了，也得虧梁建生那家伙情深，十幾年如一日，每年都會準時祭拜。”
周老爺子眉心跳了跳，他莫名想到什麼，快步走進周宅。
上二樓，他給周融去了一個電話。
第471章 剎車失靈
姜致聽見開門聲，反射性回頭看去。
周融站在門口，手上提著一個包裝袋，她仔細看過兩眼，揣測裡面裝著的應該是早餐。
於是，她問道：“你不是蒸了早餐，怎麼又帶早餐回來了。”
周融換下鞋，神色自若地走進來，“給你嘗一嘗，他們家的口味還不錯。”
姜致抬起眼睛，落在袋子上面的LOGO。
“我記得這是個茶樓。”她說。
周融把東西拿出來，“是，不過它裡面也有早餐。”
話都說到這份上，姜致隻能嘗幾個。
不過，她在之前已經吃了幾個蒸餃，處於七分飽的狀態，每一個都僅僅是拿著公用筷子夾出來一點，嘗了一些，就沒再動了。
周融坐在她面前，看著她吃完，他才開始慢慢的吃。
姜致掃過一眼，說：“過幾天我想你陪我去個地方。”
周融：“哪？”
姜致：“你和我一起過去就知道了。”
見狀，周融也沒有再問。
吃過早餐後，他起身去接了一個電話，隨後又打了幾個電話出去。
整整一天，他都很忙。
姜致看過兩眼，看著對話框裡蔣行朔發來的消息，微微垂眼。
時間定在兩天後，也是工作日，但這天的天氣非常不好，他們準備出門的時候，陰沉沉的，估摸最後還會下雨。
但也是因為這樣，開車到墓園裡，幾乎沒什麼人。
停好車位，周融側目看過姜致。
姜致說：“死者為大，總該來見見。”
沉默幾秒，周融沒說話，跟著姜致一層層階梯往上走。
墓園是新建的，還沒有多少‘入住’的人，所以他們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蔣行雲的墓碑，女人眉眼彎彎想，笑容燦爛，和姜致前幾次見到的病恹恹的人完全不一樣。
周融冷不丁地說：“在沒結婚之前，蔣行雲還算是輕松的。”
他們這個圈子沒有一個真正輕松的，隻能說算是，因為盛家的確是吃人的魔窟。
對比盛家的磋磨，群狼環伺都還算好的。
姜致唇線抿了抿，把祭品擺好，燃燒蠟燭，再燒了一些紙錢。
烏雲壓在頭頂，愈發壓抑。
風將這些吹得搖搖晃晃的，形成薄薄的灰燼，悽冷的向著上空飄去。
姜致把這些燒完，對蔣行雲鞠了三次躬。
無論如何，她曾經承過蔣家的情，蔣行雲受得起。
心情壓抑，她靜靜看著墓碑。
纖薄背脊挺得筆直。
周融黑黢黢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而看向面前的墓碑，他低下腰，鞠上一躬。
等到最後一點火光消失，姜致慢慢轉身下去，周融落後半步，跟在她的身後。
細碎朦朧的雨簌簌落下，額頭一涼，她停下腳步，抬頭看去。
天比剛剛更黑了。
陰沉沉的，似乎是快要下大雨。
姜致側頭看向周融，短短的視線交匯，周融上前一步，拉著姜致往墓園門口走去。
他們的車就停在門口。
上了車，車窗外的雨更大了，往下落著，快要把整個天際吞沒，時不時還有粗壯閃電破空而落，看的人一陣心悸。
姜致唇線微抿，可能是許久沒說過話，她的嗓子帶著幾分啞意：“我們能趕回去嗎？”
周融：“可以。”
聽到這句話，姜致沒再多說，目光看向窗外。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口，一陣陣的往下落，模糊面前的道路。
路上光線不好，車的大燈沿著應黑而開。
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面前的道路，什麼都看不見。
姜致看了片刻，還是說：“我們開慢點，不用開的太快，能平安回家就好。”
周融側頭，“不會出什麼事。”
“這種天氣車禍的很多。”姜致抿了一下唇，說：“而且你前兩天剛剛摘的紗布，要是再出什麼事，是想我一起陪你嗎。”
周融沒再說話，但接下來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因為他的速度很慢，所以後續的行程都安然無恙。
隻是在下車的時候，姜致側頭一看。
周融還站在車前，目光向下，不知道在看什麼。
姜致問：“怎麼了？”
周融：“沒事，輪胎氣不足了，我打個電話換輪胎。”
話到嘴邊，他沒有講完，轉而說：“算了，我先陪你上去。”
姜致抬起眼睛看向他，從他的態度裡，她察覺到某種不同尋常的因素在發酵，“是輪胎有問題，還是車有問題。”
周融直勾勾的看向她，說：“放心吧，沒事。”
“……”姜致沒說話，眼底卻充斥著不信任。
周融半晌說：“要不然這樣，你陪我在樓下等一會，陳三他們過會就過來了，你也可以聽他們的檢查結果。”
聽到這個解決方案，姜致勉強點了點頭。
陳三他們是一直跟在周融他們身後的，一打電話，沒有七八分鍾，一臺越野車就開進來了。
姜致抬眼掃過他們一眼，發覺陳三似乎還壯了一些。
陳三看了看她，禮貌打招呼過，又和周融說了兩句，碰撞一個眼神，就和龍五開始檢修汽車。
姜致是真的沒想到他們還有這種技能。
周融站在一側，淡淡解釋：“做這一行什麼危險都會遇到，總要什麼都會一點。”
姜致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很快，陳三率先從車底爬出來，說：“沒事，就是輪胎漏氣了，可能是扎到什麼了，你們先上去吧。”
說著，他看向周融，“老大，車鑰匙你先給我，我明天給你把車開回來。”
周融點了點頭，把鑰匙給他，帶著姜致上樓。
電梯到了樓層。
因為有些淋雨，姜致先進盥洗室，洗澡。
周融坐在客廳裡，等她。
聽見臥室裡傳來的水聲，他打開手機，上面有一條消息，很簡單，隻有五個字：剎車有問題。
他看過兩秒，站起身，回到主臥。
等到姜致出來，他伸手抱住了她，緊緊抱著。
第472章 悶響
姜致的下顎抵住男人的肩頭，她本能地想要掙開，可猶豫半晌，她還是伸手環住周融的肩背。
從上往下，撫摸著他的後背。
“怎麼了？”她低低說。
周融道：“沒事，就是忽然想抱你。”
既然陳三能查出來剎車有問題，就說明他一定是預料到他們這個時候出門的了。
現在又是下雨天。
如果按照平常的速度走，再加上路滑，就很容易出問題。
幸虧姜致之前刻意提醒一嘴，讓他放慢了速度。
男人的體溫染上鼻尖，姜致等了一會，眼見著對方沒有松開的意思，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她緩緩放松脊背，方便他抱的更舒服一些。
男人雙臂收緊，卡在腰間。
不讓人感到難受，但是存在感十足。
姜致任憑他抱著，仰起頭，她輕輕吻過他的臉頰，“周融。”
“嗯？”
“我有點餓了。”
“想吃什麼？”
“我想吃烤肉。”姜致說：“最好是再來點可樂之類的肥宅快樂水，可以嗎？”
周融問：“在家裡吃？”
姜致不答反問：“這麼大的雨，你還想和我出去吃飯嗎？”
說完，她後退半步，對上男人的視線。
屋外悶雷閃過，劈開烏沉沉的天際，化作一抹銀白色的流光，將整個天際照的驟亮。
他對上女人的眉眼，和披散在外湿漉漉的頭發，妥協說：“可以，但你要乖乖的把頭發吹幹。”
方才情緒上頭，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姜致的頭發還沒吹，現在正滴滴答答的在往下掉著水。
地面都蓄出一小灘的水流了。
姜致答應了，她指了指屋外，道：“我真的餓了。”
像是在催促周融快點去。
周融也沒留在客廳，轉身打算往外走去。
姜致看著他的背影，唇角的笑色緩緩落下來，她垂下頭，再次掐亮自己的手機。
手機裡的消息安安靜靜的躺在收信箱裡。
她側頭掃過一眼，是譚雅尹約她出去的消息，還說她已經掌握了‘顧喬’就是周融的絕對證據。
屈指揉了揉眉心，姜致起身到盥洗室去吹頭發。
淡淡的香氣混合著油滋滋冒出來的聲音，溢滿整個空間。
姜致垂下頭，到底是給譚雅尹回了個問號，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找上自己，又說出此等言論，再說就算她有了證據，周融回不回周家，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對她的影響並不大。
但，對譚雅尹影響應該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