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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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哗——”


  顏喬喬眼前蕩開了瀑布般的大水花。


  二人飛出西梁都城,斜斜墜入一條奔流而過的大河中,激起層層疊疊的巨浪。


  浪珠之上,照見一枚又一枚半邊月亮。


  水花一時來不及合攏,向著河底沉落的公良瑾神色靜淡,天人般的容顏更似鏡花水月。


  波濤拍聚,逝水無痕。


  兩扇巨翼遲一步落入水中,七彩斑斓的顏色慢悠悠掠過頭頂,漂往下遊。


  不是顏喬喬那種醜陋的綠蝠翼,也不是如殿下的道意那般霸道的黑金翼,而是……花燈節上慣用的雙飛彩翼。


  亂卷的水波映上了炫麗色彩。


  顏喬喬看得有些痴,不覺便忘記屏息,嗆了水。


  徹骨的寒意從肺腑浸入骨子裡。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落水了。


  她急忙摁下咳意,騰出一隻手,一把薅住懷中的金磚和神諭,以免丟失。


  河下波紋一蕩。


  公良瑾帶著她逆水而行。


  她抬眸看他,見他的側顏在模糊的水底更顯冷白,長眸眯著,薄唇向下緊抿,神色鎮定而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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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遊片刻,他轉向河道左側,順著石壁浮入一處水下天然小洞窟。


  “哗啦。”


  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腰,將她送上石岸。


  他取出明珠照亮周遭,顏喬喬驚奇地環視四下。


  石窟一丈方圓,壁上有不少細小的根須孔隙,空氣雖然算不得多新鮮,卻也不會感覺太憋悶。


  “殿下……”


  洞中有回聲,嗡嗡地響。


  她有些羞赧,輕輕抿住唇,看他撐著石窟邊緣上岸,翻身坐在她的身旁。


  “避一宿。”他道。


  “嗯。”


  她抬眸看他,見他眉宇稍蹙,神色微冷,若有所思。


  雖說似有心事,他卻並未闲著,而是取出兩枚表面粗糙的紅色石珠,一下一下相互擦碰。


  很快,這兩枚赤珠開始變得透明,一點點滲出暖紅的光芒。


  暖烘烘的熱氣逐漸向四周氤氲,觸到湿漉漉的衣裳,立刻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蒸起一縷縷細小的白汽。


  不過片刻,頭發和衣物便恢復了幹燥。


  他將兩枚熱珠扔到臨水處,避免湿意上岸。


  心神松懈下來,顏喬喬忽然察覺自己渾身都不太對勁。


  胸腔被“檀郎”的威壓震出隱傷,靈氣透支過度,寒意入體,還嗆了水。


  她輕輕咳嗽兩聲,摁住不適,堅強地取出自己護了一路的珍貴之物,遞到他的面前。


  “殿下,請過目。”


  公良瑾垂眸:“……”


  一塊雕著繁雜精致圖紋的金磚。


  顏喬喬:“……”


  她趕緊翻過一面,露出金磚底下的神諭來。


第73章 少皇不行


  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金磚,顏喬喬感覺有些尷尬,試圖挽回尊嚴。


  “殿下,”她艱難地說道,“我帶著它,並不是因為它值錢……”


  他微微挑眉,忍下笑意,淡聲道:“知道。你隻是用它增重,好追上半空中的神諭。”


  顏喬喬恍然大悟,擊掌道:“沒錯!就是這樣!”


  公良瑾垂眸淺笑,接過神諭隨手撥開。


  眸光微微一頓。


  片刻,公良瑾全無笑意地勾了勾唇角,將手中的金卷遞給顏喬喬。


  她好奇地接過來一看,隻見神諭上赫然浮著幾個金光凝成的字樣——


  【來年冬末,公良不死,爾等俱亡。】


  她怔怔睜大眼睛,腦袋回蕩著輕微的嗡鳴。


  西梁邪神降下的神諭,與南越的巫祖之諭,簡直便是如出一轍。


  ——來年冬末,傾全族之力,滅公良。


  ——來年冬末,公良不死,爾等俱亡。


  心髒在胸腔中劇烈跳動,手指不自覺地發顫。


  她是再世重生之人,她清楚地知道,前一世,他們得逞了。


  滅國之戰,正是來年冬末。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所謂的“神”,又是些什麼東西?為何他們如此默契,要做同一件事情?


  豺狼虎豹,當真是亡我大夏之心不死!


  顏喬喬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金磚,渾身血液“哗哗”奔騰。


  情緒激動之下,來自骨縫深處的虛弱、寒冷和疲憊更加泛濫成災,她的呼吸變得沉重,熱氣從骨頭裡冒出來,湧上腦門,燻得她微微搖晃。


  公良瑾道:“莫怕。”


  他的嗓音依舊清冷鎮定。


  顏喬喬輕輕搖了下頭,抱緊金磚,抬眸看他。


  東珠的光芒像月華,泠泠照亮不大的石窟。身側之人,凌凌皎皎,玉琢冰雕,像明月像清泉,像無情無欲的畫中仙。


  他並未看她,微垂著狹長的眼簾,薄唇緊抿,若有所思。


  眉間帶著些清冷困擾的思緒,並沒有要與她說話的意思。


  兩個人,離得不遠,卻泾渭分明。


  顏喬喬忽然便意識到,這一場鏡花水月,夢幻泡影,終究是到了頭。


  她怔怔看著他,心中空落落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被“趙玉堇”縱容了這麼些日子,她都快要忘記君臣該如何相處了。


  她抿了抿唇,身軀泛起更多寒意,腦袋陣陣眩暈,呼吸也帶上熱騰騰的腥甜。


  大約是因為身體不適,心中有些難抑委屈。


  她可憐兮兮地抱緊懷中的金磚,想著死在金血臺頂的冰壺與檀郎。


  那隻白螳螂一定沒想到,許喬和趙玉堇,根本不是真夫妻。


  思緒忽然頓了下。


  她記起,殿下原本已經懶得理會冰壺,卻因為她多說了一句話,而被他返身滅口。


  ——“你根本不是修……”


  冰壺是個修羅道宗師。


  未說完的半句話顯而易見。


  殿下,不是修羅道。


  顏喬喬忽然便坐不住了。她這個人,好熱鬧,愛作死,讓她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她渾身便像長滿了毛毛刺一樣難受。


  此刻心情正發悶,她不禁賭氣地想,‘若我說這話,殿下莫不是也要殺了我?’


  “殿下。”她望向他。


  公良瑾抬眸:“怎麼了?”


  黑如琉璃的清冷瞳眸中映出她的面龐。


  蒼白虛弱,唯有臉頰浮起幾絲不正常的酡紅。眸光軟軟,光澤暗淡,像是被滾燙的熱氣蒸幹。


  他微微蹙眉,正待開口,她已搶先一步,直衝衝地道:“冰壺說,您不是修羅——”


  她未能說完一句囫囵話。


  一根修長堅硬的手指摁住了她的唇。


  唇瓣傻乎乎地繼續動了動,聲音卻已消失在唇舌之間。


  他垂眸,低低開口:“不可說。”


  她動了動唇,感覺就像在故意親吻他的手指。一瞬間,頭皮發麻,後背蹿起了閃電和火花,心髒忘了跳。


  她忽然發現石窟很窄,窄到空氣裡都是他獨特的清幽冷香。


  而他的手指卻是幹燥溫熱的,壓著她的唇,姿態強勢。


  四目相對。


  公良瑾神色微微一滯。喉結緩緩動了下,他不動聲色吸一口氣,鎮定自若地問:“知道了嗎?”


  嗓音比平日暗沉少許,覆在她唇瓣上的手指隱隱發熱。


  “嗯。”她答得飛快,心中一片兵荒馬亂。


  修什麼羅?羅什麼道?什麼羅道?


  什麼道不道的,和她喬顏顏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的手指離開她的唇瓣,卻未收回,而是覆上她的額頭。


  “風寒入體。”


  他蹙眉收手,將那兩枚溫熱的赤火珠移近了些,然後反手解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一瞬間,她被他的溫度和氣息徹底包圍。


  *


  月盈而缺。


  天色還未徹底暗下,空中已懸了一輪半透明的月。


  容顏過於嬌俏的女子順著山道奔向蓮藥臺,遠遠便朝兩名執事喊道:“速速開禁制,急!”


  “回來了?”執事笑道,“不得了啊,因病請了月假的人,竟然舍得提前回來,真不像你!”


  平平無奇一句打趣話,卻讓女子眸光微微閃了下。


  “我晉階宗師了!”她揚起一張豔色灼人的小臉,大聲道,“老師還等著我救人呢!”


  兩位執事神色一振,收斂了嬉笑,急急打開禁制,將她放入蓮藥臺。


  窈窕白袍很快便沒入山道,遠遠地,隱約可見幾絲淺金色的陣光在她身後晃了晃。


  “這人生際遇啊,當真說不好……”左面那位執事搖頭嘆道,“不學無術顏喬喬,竟然晉階宗師,跑到所有人的前頭!”


  “可不是麼。”另外那位擲地有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夜幕一點一點降下。


  蓮燈一盞盞點亮,女子奔到護心池外的大堂時,差點兒撞上了埋頭咂煙袋的院長。


  “老師,我晉階啦!”她得意又著急地道,“可以替老夫人治療了!”


  隻見紫金煙嘴緩緩明滅了兩下。


  一大蓬煙霧升騰而起,院長抬起雙眼,用鼻孔奔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剛巧,遲來一步,人沒了,剛沒的。你晉級慢啦!”他一下一下點著腦袋,大聲嘆息,“少皇瑾,不行啊!”


  “怎麼會……”她微退半步,“不是說能撐一個月麼?”


  院長眨了眨眼睛:“一月是大月。嘿,巧了,就差這一天——裡面還在收拾,別進去踩了,踩髒我地板不好弄。”


  說話間,濃鬱的血腥味從後院方向幽幽飄出來,正是血邪特有的那股異樣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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